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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傻傻的小女孩站在寒风中,靠火柴燃烧的那丝火光来抓住家的影子——那个从未也绝不会——是她的家的影子,她在火柴的幻影中慢慢死去,多么残忍的火光,火柴能发出光,但发不出热。
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心中似乎有千金无法拨开。呼不出,也吸不入,似乎胸口有一口气堵在那里,无法排解。树叶和树枝在远处地发出响声,我跪在地上,大口吸着进不来的空气。我攥紧拳头捶打胸口,可是除了一瞬间的锥心之痛,什么也没改变。为什么就是喘不上来气?
一只手蓦地摸上我的肩膀,我转头立刻拍掉,却突然手足无措。
是戴斯蒙德。
我连手带脚地爬起来,穿过瀑布走到后面的山洞里,可他还跟在后面,我上台阶的时候脚没有抬起来,差点绊倒,再次抬起来又给绊住了,还好他抱住了我。他把我慢慢放在地上,然后跪在我面前,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就在旁边默默看着。“我知道你没理由相信我,但就这一分钟,按我说的做。”
他伸手要碰我的脸,可我又一次把他的手打掉了。他摇摇头,把我一下转过去,两只胳膊被他一手死死地箍在身后,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吸气,”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别管吸多少,能吸一点是一点。吸气。”
我试了试,大概他是对的,还是能吸上气来的,只是我自己感觉不到而已。我现在能感觉到的就是他的手和我活下去所需要的空气。
“我现在做的是强迫你吸入大量的高浓度二氧化碳。”他语气平稳。“吸气。二氧化碳会到你的血管中替换氧气,减缓你身体的反应。吸气。身体受不住,或是马上要昏倒的时候,身体本身的自然反应会抵抗精神压力的。吸气。”
每次他告诉我怎么做,我都试着听他的话,很认真地去做,可是就是吸不进来气。我不再挣扎,四肢像灌了铅一样重,瘫倒在他怀里。他的手一直堵在我的口鼻上。浑身上下都沉重得不行,我几乎感觉不到胸中的千斤重担了,他慢慢地不断重复刚才的指令,一次又一次,然后空气似乎一丝丝进来了。我的头突然觉得晕极了,但我至少能呼吸了。他的手放到了我肩上,开始帮我揉肩膀和胳膊,然后继续小声说:“吸气。”
最后,我本能反应地跟着他做,不需要想就照做了,我闭上眼睛,不想见证无形的羞耻感。我以前从未因为恐惧出现这样的状况,虽然我见过其他女孩的各种反应,但我为自己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感到耻辱。更何况,还有别人在场。我心里感觉,差不多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我一旦站起来就会头朝下直接倒下去昏倒。可我就想要站起来。
戴斯蒙德用双手紧紧搂住我。虽然不痛,但也让我无法随意走动。“我是个胆小鬼。”他悄声说。“更糟的是,我想我是和父亲一样的人,但是,如果我可以这样帮你的话,请允许我尽一份力。”
如果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她身后搂着她,给她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拥抱,用他自己的身体抱住她,她会活下来吗?
又或者他们俩会一起冻死?
戴斯蒙德挪到墙边,慢慢地把我拉过去,让我挨着他的腿,而后让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我用仍然颤抖的呼吸测着他的心跳,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感到他心脏在收缩。他跟他哥哥的强壮外形不同,没有那种肌肉的明显压迫感,也不像他爸爸那样结实有力。他更像一个练跑步的人,身材修长,有棱有角,他温柔地哼着歌,我听不出是什么,靠在他胸口也听不清,但他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弹着钢琴的和弦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