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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经没机会问她了。
所以我一直跟着新来的女孩,用我最大的耐心陪着她,收起所有尖刻的冷言冷语,可是她哭的次数太多了,我的耐心也都用完了,有时候福佑会在我撑不住的时候过来帮帮我。
福佑不是自己过来——完全反过来——她把艾薇塔送过来。我很希望自己能在很多方面变好点儿,变成艾薇塔那样又甜又真诚的人。
她做完第三套文身之后那天,我陪了她整整一夜,一直等到饭里的安眠药起了作用。平时,我会直接走掉的,但是那天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我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查验一下。所以听到她发出沉稳的呼吸声,看到她身体完全放松时,我并没动作,等药效再发挥一会儿,我要确保她睡熟了。
大概在她睡着一小时以后,我把书放在了一边,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她喜欢仰躺着睡,但是文身的时候她会侧卧,以免刚受伤的地方被压到。图书馆里的那本蝴蝶书——上面有利昂奈特在书的边角空白处留下的笔迹,有蝴蝶名称的目录,以及各个蝴蝶在大厅里的具体位置——让我知道了花匠给她选了镰刀橘尖蝶。这种蝴蝶的翅膀大部分是白色的,两个前翅的尖端是橙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给肤色较深的女孩子选白色或浅黄色的蝴蝶,我猜想大概是担心深色不显色吧。女孩文身的橙色部分已经完成,现在在做白色的部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现在不用惊动她,就能好好地低着头仔细看。她的背上有很多地方肿起来了,像是文身底下长了鳞片一样,白色的部分有很多可怕的大水泡,橙色的翅尖部分也一样可怕。我发现,她的脊椎骨旁边,连着黑色的边框和脉络的部分也起了泡。我取下一个耳钉——花匠没收走——然后小心地戳破了一个小水泡,流出来的大多是无色液体,但是我再按了一下,一种奶白色的东西就流了出来。
我在洗手池里把耳钉洗干净,再把耳朵上的另一只耳钉也取下来,我想这该怎么办。我不确定她这是对墨水起反应,还是对针头起反应,但这肯定是过敏反应。当然这不像花生过敏那种即刻要人命,但文身部分好像也不会自己愈合,继续感染下去可能也会像组织胺反应那样导致死亡,反正洛兰心情好的时候是这么跟我们说过。
当然了,她心情好时,就肯定是我们受苦的时候,那次她是在给福佑拔脚上的碎片,福佑那个疼啊,她当时肯定爽。
我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回到女孩身边,想看看各个部位的反应到底有多严重。我才仔细查看了橙色部分和白色部分的一半,然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
花匠来了。
他斜倚在门洞旁,拇指搭在压纹卡其裤的口袋上。女孩们睡觉的时候,花园里的灯就全关了,大家都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被捕蝶人临幸。利昂奈特安慰新来的女孩的时候,他从没动过她,不过,我不是她。
“你看起来很担心啊。”他没打招呼,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我指了指女孩的后背。“她恢复得不好,好像无法愈合了。”
他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开始解袖扣,然后把墨绿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浅绿的眼睛在墨绿的映衬下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他温柔地用手按了按女孩的后背,发现了背后的水泡,脸上的表情慢慢由关心变成了深深的悲伤。“每个人的文身反应都不同。”
我本应该感到悲伤,愤怒,或者困惑。
可我只剩下麻木。
“你要对没做完翅膀的女孩怎么样?”我静静地问。
他立刻给了我一个体贴的表情,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她们都被好好地葬在房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