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蘑菇痴儿一个独立的故事(第10/41页)
在这几十年中,我的这位乡村朋友虽然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变得富有,但就像人们所说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敌人,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朋友,对他这个被大家公认为可信赖的人来说,令人惊讶。取而代之的,我听说了一些有关他和女人、更确切地说是女人和他的事,又令人惊讶,因为我完全无法把他想象成一个能混迹在女人堆里的男人——可是,我看这事就是这样,因为我了解孩童时代的他,也了解后来那个瘦弱而酷爱运动(踢足球或者做别的运动时,又是那种游移于精神专注与心不在焉之间的节奏,他以此愚弄并战胜对手)的小伙子。一个“女人堆里的英雄”是英雄吗?“女人堆里的幸福”是幸福吗?在我的想象中,我们两个,那个失踪的朋友和我都笑了,二重奏。
在他的——该怎么说呢?——社会升迁时期,他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他一如既往地使我获得他的生存信息,但这些说的绝对不是报纸上有关他生活的流传。我从来都不屑去听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报纸上传播的东西,天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本人被刊登在上面,偶尔是被涉及的人,或者只是被影射的人,但我似乎永远都不会相信。相反,如果上面涉及的不是我而是别人的话,那我就倾向于相当盲目地相信不管登在什么报纸上的东西,至少早年如此,甚至现在还是,也就是打眼看去如此。根据报纸上说的,我就会知道,我的乡村朋友,这个后来的社交大王,“总是穿着意大利或法国西装,英国皮鞋,每个季节、甚至每天都系着不同的丝绸领带”,已经结了三次还是四次婚,并且刚刚和上一任妻子,一个来自阿拉斯加育空堡市的印第安女人离婚——报道上说,他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具有“异域风情”。而另一家报纸则称,是妻子抛弃了他,从第一任妻子开始,他就一直是个被抛弃者: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秘密,不一定很吸引人的秘密?此外:孩子们都怎么样呢?——几十年中没有生过一个孩子。
相反,大约在同一时期,有他本人发来的一个生存信息:眼下,第一场雪正飘进他的花园里。清晨,当他用耙子清扫树叶时,一只知更鸟像往常一样——“总是同一只鸟,或者这只是我的臆想?”——从灌木丛中扑扑地飞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刚刚清扫过的黑色土地上,比任何一片树叶还要安静”。他阅读着我写的关于无人的山间平地的生活故事,发现自己也被写进故事中。此外——“这事儿只能告诉你一人,别再讲给任何人”——,他终于遇到那个渴望已久的女人,这就是说,站在她面前,他终于“开始当真了”,这是他对女人一直梦寐以求的。“开始当真了”,这则意味着,他想在这里“拯救”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和自己一起,即使对她或他而言,也没有必要被拯救和带到安全地方——不是暂时——,“还不是!”这样或那样:他们在半路上彼此相遇,这样不仅仅是个“形象的表达”。此外,正如他向来所梦寐以求的那样,这个女人“来自咱们俩的故乡,亲爱的朋友”,来自邻村。最关键的是:他们以前曾经在同一个公交站等车,即使在完全不同的时段——然而,“相比这个与众不同的时刻,所有那些不同的时刻算得了什么呢”?
他和这个邻村女人日复一日——“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整个晚上”——如胶似漆地在一起,两人共同等待着夏天孩子的降生,各自暗暗地想好了名字,而不用把它说出来。“是的,我的朋友:这个女人,她引我走上秘密之路,就像在你的沃尔夫拉姆·冯·埃申巴赫104那里说的一样。不要祝我幸福,但祝我顺利吧:祈祷我一直顺利,为我祈祷吧,我需要你的祈祷。我感觉自己单独力不从心,恰恰是现在,因为现在一切终于变得当真了。面对这样的当真,太力不从心。这我感受了,也很担心。这个女人,她信任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不自信,我对自己感到恐惧。是啊,为我祈祷吧。谁在为我祈祷?一方面,我感到自己这般力不从心,另一方面,我又是被选定的,正是这种情形,让我在这样的处境中对自己感到害怕。是的,从那时起,我就急匆匆地像丢了魂儿一般跑到森林外缘,独自一人和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树枝的哗哗声为伍;我感到自己就是一个被选定的人,也就是说: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又预感到:女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对我的家人来说,我,长久以来软弱无力,同时?因此?就成了被选定的人,或者这样欺骗自己?——另外的东西,完全另外的东西——那与众不同的东西?或者相反,就是这个从一开始被选定的人,因此,不是为群体确定的,不管什么样的群体。作为被选定的人不可侵犯?别碰我,我是你们的禁地!?——为我祈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