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第27/29页)

“我无能为力,我的孩子。我不是魔术师。我只能依靠上帝工作。他有时会利用我来帮助人们。我能办到的就是把自己作为工具献给上帝,他会通过我来发挥作用。如果他准许我满足你的愿望,他会去实现的。”

皂头走到窗前,背对着女孩。他的思绪在飞转,然后磕磕绊绊,然后继续飞转。如何组织下一句话?如何保持那种拥有力量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到游廊上酣睡的老鲍勃身上。

“哦,我们必须有所供奉,也就是说,要与自然取得某种联系。也许某种简单的生物可以充当上帝传达旨意的媒介。让我们来找找。”

他在窗前跪下,嘴唇活动着,念念有词。过了他认为合理的一段时间后,他起身走到矗立在另一扇窗户旁边的冰箱前。他从里面取出一个肉铺用粉红纸裹着的小包。又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棕色小瓶,往纸里的东西上撒了些。他把那个半敞的小包放在桌上。

“把这吃的拿给睡在游廊上的那条狗吧。必须让它吃掉。要留心它的举动。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就知道上帝拒绝了你的请求。如果狗举止奇怪,你的愿望明天就会实现。”

女孩拿起小包,深黑色、黏糊糊的肉发出的气味让她感到恶心。她把一只手放到肚子上。

“勇敢些,勇敢些,我的孩子,懦弱者的祈愿是不会得到满足的。”

女孩点点头,咽下口水,抑制住恶心。皂头打开房门,她从门槛上迈了过去。

“再见,愿上帝保佑你。”皂头说,然后迅速关上门。他站到窗前观察女孩,眉头紧蹙,像两道怜悯的波浪,舌头不停地舔着上牙床上一颗斑驳的金牙。他看见女孩俯身去摸沉睡的狗,那条狗在她的抚摸下睁开一只泪汪汪的眼睛,眼角糊着厚厚的绿色黏液。她伸出手摸着狗的脑袋,温柔地抚摸着。她把肉放在游廊上,挨着狗的鼻子。肉的气味把它呛醒了。它抬起头,站起来好好地嗅了嗅,然后只用三四口就把肉吞掉了。女孩又摸了下它的头,它用柔和的三角眼仰望着她。突然,狗咳了起来,就像喉咙里充满痰液的老头—然后站起身子。女孩跳起来。狗气喘吁吁,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接着猝然倒地。它试图再站起来,可是没能办到,又试了试,结果几乎翻滚着从台阶上跌了下去。狗窒息似的喘着气,像只摔坏的玩具般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走动着。女孩张着嘴,吐出一点舌尖。她用一只手做了个疯狂而毫无意义的动作,然后又用双手捂住嘴巴。她在拼命克制着不吐出来。狗又摔倒了,全身一阵痉挛,接着就没了动静。女孩的双手仍然捂在嘴上,她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出院子,跑下小巷。

皂头牧师走到桌边。他坐下来,交叠起双手,用拇指撑着额头。接着他又站起来,走到有一只抽屉的小床头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和一支自来水笔。放毒药的架子上搁着一瓶墨水。他凑齐这些后,重新在桌旁坐下。他缓慢、刻意、自我欣赏地写下这封信:

致创造人类并因此得享尊贵的造物主

亲爱的上帝:

写这封信的初衷是想让您了解那些您不曾留意或者故意视而不见的事实。

很久以前,年幼青涩的我生活在您的一个小岛上。那是位于南北美洲之间的南大西洋群岛中的一个小岛,连接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分为大安的列斯群岛和小安的列斯群岛,以及巴哈马群岛。请您注意,不是向风或背风群岛,但肯定在两个安的列斯群岛中大的那个之内(我的文笔也许精确,有时却太啰唆,可我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份向您解释清楚)。

这就开始吧。

在这片殖民地上,我们学到了白人主子最引人注目、最显眼的个性,当然,这些也是他们身上最卑劣的部分。同时,为了保持种族的属性,我们牢牢抓住那些我们愿意保持也最易于保持的特点。结果,我们虽然出身卑微却很势利,并非贵族却有等级观念。我们相信权威就是对下属残忍,认为只有上过学才算受过教育。我们把强暴误认为激情,把懒惰误认为休闲,把鲁莽误认为自由。我们生儿育女,栽种庄稼;我们哺育儿女长大,积累财富。我们界定男人气概的标志是获取,我们界定女人味的标志是顺从。我们厌恶闻到您的果香,厌恶为您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