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第18/29页)

“嘿嘿嘿……”窃窃的笑声如同一长串哮喘般的咳嗽。

另外那个人用手电扫了乔利和达莲娜几下。

“继续干啊,黑鬼。”握手电的那个人说。

“先生?”乔利说,一边寻找着一个扣眼。

“我说了,继续干啊。干它个痛快,黑鬼,干它个痛快。”

乔利的眼睛无处可落,滴溜转着偷偷打量四周,寻找藏身之所,身体仍然处于僵硬状态。打手电的那人把枪从肩上拿下来,乔利听见了金属的碰撞声。他马上又跪了下来。达莲娜把头转过去,眼睛离开灯光深入四周的黑暗,看上去几乎毫不在乎,仿佛眼前发生的这场闹剧跟它们毫无关系。出于全然的无助,乔利狂暴地掀起达莲娜的裙子,拉下了自己的长裤和内裤。

“嘿嘿嘿……”

当乔利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时,达莲娜用双手捂住了脸。他只能装装样子。手电光在他的屁股上照出一个圆月亮。

“嘿嘿嘿……”

“干啊,黑鬼,加快速度。你还没让她有感觉呢。”

“嘿嘿嘿……”

乔利加快了速度,同时看着达莲娜。他恨她。他几乎希望真能那样就好了—激烈、长久、痛苦地干她。他对她恨之入骨。手电筒的光爬进了他的肠道,把葡萄的甜味变成了胆汁的恶臭。他盯着月光和灯光下达莲娜捂着脸的双手。那双手看着好像婴儿的手。

“嘿嘿嘿……”

几只狗嚎叫起来。“是它们,是它们。我听得出有‘老宝贝’的声音。”

“没错。”提着酒精灯的那人说。

“走吧。”手电光移开了,其中一个人朝“老宝贝”吹了声口哨。

“等等,”提酒精灯的那人说,“这黑鬼还没高潮呢。”

“哦,他自然会的。祝你好运,小黑鬼。”

他们踩着脚下的松针。过了很长时间,乔利还能听到他们吹口哨的声音,后来,狗的应答不再是嚎叫,而是认出熟人后发出的那种热情兴奋的尖叫。

乔利独自站起来,默默地系上裤子。达莲娜没有动弹。乔利真想掐死她,但却用脚碰了碰她的腿。“我们得走了,姑娘。快点。”

达莲娜闭着眼睛找自己的内裤,没找到。两人于是在月光下四处拍打着寻找。找到后,她穿好,动作像个老女人。他们走出松树林,朝大路走去。乔利在前面,她慢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开始下雨了。“这倒好,”乔利想,“可以解释我们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回到家里时,大概还有十来个客人在。杰克已经走了,苏可也走了。有几个人回去拿更多的食物—土豆饼和小排骨之类。大家都沉浸在黄昏的回忆中:曾经的梦想、记忆中的人物和昔日的憧憬。酒足饭饱的舒服劲儿产生了催眠的效果,让人缅怀过去,构筑幻觉。

回家的乔利和达莲娜只引起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你们怎么全湿透了?”

达莲娜的妈妈只是含糊地唠叨了几句。她看来已经酒足饭饱,两只鞋搁在椅子底下,裙子侧面的拉链开着。“丫头,过来。我早跟你说过……”

有几个客人想等雨势减弱再走。另外几个是坐马车来的,觉得最好还是立刻动身。乔利走进那间被改造成他的卧室的小储藏室。他的小床上睡着三个婴儿。他脱下被雨水和松叶浸透的衣服,穿上连身工装。他不知道上哪儿去。吉米姨婆的屋子肯定不行,何况奥维舅公和妻子晚上要睡在那里。他从一口箱子取出一条被子铺在地上,然后躺下。有人在煮咖啡,他好想在入睡之前喝一杯。

第二天是清理日,要结清各种账单,分配吉米婆姨留下的东西。大家嘴角半垂,目光混沌,走起路来小心翼翼。

乔利毫无目标地四处闲荡,接到吩咐就去干些小活儿。前一天大人们给予他的全部荣耀和温暖被严厉所代替,但这其实很合他的情绪。他脑中全是手电光、酸葡萄,以及达莲娜的双手。当他不想这些时,脑袋空得就像刚拔完牙留下的空隙,仍然感觉曾经填满它的蛀牙还在那里。因为害怕撞见达莲娜,他不想离开房子太远,可又无法忍受死去姨婆的房子里的那股气氛。人们挑拣她的遗物,评论东西的“品相”。他郁郁寡欢,烦躁不安,对达莲娜憋着股怨气。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怨恨那两个猎人。那种情绪会毁了他的。他们可是身材魁梧、带着枪的白人。而他矮小无助,还是黑人。都用不着动脑筋想,他潜意识里就明白—仇恨他们会让他自取灭亡,会把他像块煤球般烧掉,只剩下灰烬和问号般的烟雾。他是后来才开始仇恨白人的—但不是现在。后来,他发现仇恨可以用甜蜜的方式,而不是用阳痿来表达。此时此刻,他仇恨的是那个造成这种状况的人,他的失败与阳痿的见证者。那个他无力保护、未能让她避开手电筒的圆月形光圈以及嘿嘿嘿的笑声的人。他想起回来的路上,他们默默地走在雨中,达莲娜湿漉漉的发带拍打着她的脸颊。心中涌起的憎恨让他浑身发抖。他没有可以去说说话的人。老布鲁这些天经常喝得醉醺醺的,什么都搞不懂。再说,乔利怀疑自己是否会跟他坦白这种耻辱。即使对布鲁,这个女人杀手,他也会撒点小谎。在他看来,孤独似乎要比独自一人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