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14/58页)
您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都非常的忙,所以偷闲躲懒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闲得无聊,要跑到外面去拜访朋友或参加社交活动。他们倒是比较爱到邻里家走动走动,维持睦邻关系,但走访的人家并不多,免得成为一种累赘。尽管有客来访他们盛情相待,但他们并不希望客人造访。他们认为来访者过多,隐居生活的乐趣就被破坏掉了;他们把田间劳作视为一种开心的事情;但凡觉得家庭生活温馨甜蜜者,都觉得其他的交际活动是枯燥乏味的。他们在这儿消磨时光的方式过于简单,过于单调,许多人是不为所动的[15],但是,正是采用这种方式的人有此心情,所以他们觉得它很有意思。怀有一颗健全心灵的人,对恪尽人类最崇高最美好的天职并使大家一起生活快乐怎么会感到不高兴呢?每天晚上,朱丽对白天一天感到满意,希望第二天也与当天一样,而每天早晨,她都祈求上苍赋予她与头一天一样的一天。她每天都在做着这些同样的事情.因为它们都是好事,而且她不知道除此而外还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可做的。她想必是这么做了之后,享受到了人类所能享受到的至福了。愿意长此以往的这么生活,难道这不是她在这种状态下生活得十分幸福的一个明证吗?
虽说在这里很少见到大堆被称之为“高级人士”的无所事事的人,但聚集在这里的人都能以某种长处打动人心,并以种种美德赢得人们的敬重。平和本分的乡民,虽不懂社会礼仪,繁文缛节,但天性善良、朴实、诚挚、乐天安命;退役的老军人;厌倦了为财卖命的商贾;以谦虚和良好的品德教育子女的贤妻良母:这些都是朱丽喜欢结交的人。她丈夫有时候也喜欢同那些曾经混迹江湖的人来往,他们因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已改邪归正,吃尽苦头之后已经变得老老实实,愉快地回到家乡来耕种父辈的土地,不愿再离开。如果有人在饭桌上想讲述一番自己一生的重大经历的话,那他也绝不会像富有的辛巴德[16]那样讲他如何在纸醉金迷的东方大捞金银的事,而是讲那些通情达理的普通人的故事,讲他们由于命运的捉弄和别人不公正的对待未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虚假财富,但却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这两位连智者都喜欢向他们求教的心灵高尚的人,竟然同农民很谈得来,您能相信吗?贤明的沃尔玛在村民的淳朴中发现了一些鲜明的个性,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像城里人那样全都戴着一模一样的假面具,每个人看起来都另有一副面孔,不像是他们自己。温柔的朱丽在乡民们身上看到的是一颗颗十分注重情义的心,一点小小的抚慰就能让他们感动不已,对于她对他们生活是否安逸的关心,他们由衷地感激不尽。他们的心和他们的头脑都根本没有受到人为的塑造;他们丝毫没有学着按我们的模式生活,所以,您用不着担心会发现他们是社会之人而非自然之人。
德·沃尔玛先生在他外出巡视时,常常会遇见某位老者,其理智与头脑令他称奇,所以他很喜欢与之闲聊一番。他把老者领去见他妻子;她热忱地欢迎他,这倒不是她要表现出其身份地位的应有礼貌来,而纯粹是她那温柔善良的性格使然。老者被留下用餐:朱丽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夹菜,让他多吃,还饶有兴趣地同他交谈,了解他的家庭和生活状况,对他的局促不安毫不嘲笑,对他那乡下人的粗笨举止绝不过分注意,免得让人难堪,她总是那么平易近人,让他心情放松,而又绝不超出对一个坎坷一生、年老体弱老者应有的真心实意的尊敬。老人很开心,敞开了心扉,似乎一时间恢复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份活泼开朗劲儿。为祝愿一位年轻夫人而频频干杯,几杯酒下肚,他那已几近冰封的心又活跃起来。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己的往事,讲起了他的爱情、他的家乡、他参加过的战斗、他的同胞们的英勇顽强以及他回到故乡的情况、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地里的活计、他所见到的不良现象和他所想到的改进办法等等。在他这把年纪的人滔滔不绝的谈话中,往往会有一些精辟的见解或一些农业方面的经验,所以当他津津有味地讲述时,朱丽总是很认真很有兴趣地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