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13/58页)
“最后还得说一句的是,必需品虽然很丰富,但并未因此就加以滥用,因为必需品也有其自然限度,而实际需要则是漫无节制的。您可以为一套衣服花上二十套衣服的钱,您可以一顿饭吃掉一年的收入,但是你不可能同时穿上两套衣服,也无法一天吃两顿午餐。因此,个人的想法是无边无际的,而大自然则从各个方面在限制着我们;一个生活一般般的人,只要不太讲究享受,就绝不会有倾家荡产的危险。”
“亲爱的朋友,”贤明的沃尔玛继续说道,“这就是如何处处节约,事事用心,过上富裕的生活的诀窍。能否既增加财富又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全在于我们自己,因为在这里,我们几乎从来没有毫无目的地透支过,我们花费掉的钱都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收益。”
喏!绅士,所有这一切,没有一样不是显而易见的。到处看上去花销很大,但其中却是巧作了安排的。必须假以时日才能看出他们的生活既舒适快乐又不奢华的奥妙之所在。人们一下子很难明白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积蓄,但仔细想来,便恍然大悟:他们的财源取之不尽,而且享受生活乐趣的方法恰如其分,使幸福绵长。对这样的一种极其符合自然规律的生活,人们怎么会感到厌倦呢?财富天天在增长,怎么可能用完耗尽呢?消费时量入为出,怎么可能倾家荡产呢?当每一年都对下一年胸有成竹时,谁会把这一年的安排给打乱了呢?在这家人家,往日的劳动果实现在享用,而现在的劳动果实又将作为下一年的充分享受;他们既有花销又有进账,不管年成好坏,今天的生活都有保障。
我深入地了解了这家人家的详细治理情况,我发现一切都是在贯彻这一精神的。所有的刺绣与花边都出自妇女们之手;所有的布匹都是雇用贫穷女子到家中来纺织的。剪下的羊毛被送到毛纺作坊去换成呢绒,为大家裁剪衣裳;葡萄酒、食用油和面包都是自家制作的;院子里堆放着按实际需要砍伐的整整齐齐的木头;吃的肉是用家禽到屠户那儿换来的;食品杂货店的物品是用小麦兑换的;雇工与仆人的工钱是用他们耕种的土地上所产的实物支付的;这里所使用的家具是用城里房子的房租购置的;债券的利息用来聘请各位师傅以及添置少量的餐具;剩余的葡萄酒和小麦便拿去卖掉,把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笔钱由于朱丽的精打细算,绝不会用得一子儿不剩的,不过,也积攒不了太多,因为她还得周济穷苦的人们。至少纯娱乐性的事情,她只是使用地里的收益来支付,譬如开垦荒地的收益啦,植树造林的收益啦什么的。因此,收入与支出始终自然地在保持着平衡,而这种平衡是不可能打破的,谁都无法把它搅乱。
再有,我已经说过了,她在享受方面是很克制的,而这种克制既是一种节俭的方法又是一种新的享乐的方法,譬如,她非常爱喝咖啡;在娘家时,她天天都喝;现在她却改掉了这一习惯,以便增加喝咖啡的新鲜感;她只是在有客人到访时才喝咖啡,而且是在阿波罗厅喝,以使大家都喝得高兴。这种小小的刺激令她更加开心,花费少了,但她却既有所克制又饱了口福。与此相反,她却对她父亲和她丈夫经常揣摩,尽量满足,他们爱吃什么就给他们准备什么,而且准备得既丰富又精致,让他们觉得她为他们准备的东西非常合乎自己的口味。他们两人都按瑞士人的方式用餐,把时间稍稍拉长一些,因此,她从不忘记在晚餐之后,给他们上一瓶比普通的葡萄酒香醇得多的陈年葡萄酒。一开始,我被他们那些确实味道纯美葡萄酒响亮的名字唬住了;我一边像产地的人那样喝着,一边极其明显地嘲讽她与自己所奉行的准则不相符合,但她却笑吟吟地引证普鲁塔克书中的一段故事作为回答。那故事讲述的是,弗拉米尼乌斯[13]把安提奥朱斯手下有着各种各样野蛮名称的亚洲人军队比作各种各样的炖肉,名称虽有所不同,但一位朋友告诉他说,那全都是同一种肉。“同样,”她说道,“您责备我让您喝这些外国葡萄酒,其实也都是一种酒,您喝着觉得很醇美的兰西奥、切雷斯、玛拉加、萨塞涅、西拉库斯什么的,其实都是拉沃[14]产的葡萄酒,只不过是酿造方法有所不同罢了,您从这儿就能看到生产这些远近闻名的酒的葡萄园。它们的质量虽然没有前面提到的那几种名酒好,但它们也没有这几种名酒的缺陷;由于大家对这些酒的配料很放心,所以大家至少觉得可以喝着不会出危险。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父亲和我丈夫像喝珍贵稀有的名酒一样爱喝它们。”这时候,德·沃尔玛先生对我说道:“她所酿造的这些酒,我们喝着感到具有其他各种葡萄酒所不具备的醇美,这是因为她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去酿造它们的。”朱丽接着又说道:“啊!它们将永远是味道醇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