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46/70页)

戴斯蒙德比他更好。

一首又一首乐曲连续不断地流淌出来,最后他放下琴弓的时候,绕梁的音符还回响在我耳边。

“我觉得你明天过级一定没问题。”我小声说。

“谢谢。”他检查了一下小提琴,轻轻地抱着,收拾好了再放进天鹅绒衬里的提琴盒里。“我小时候,曾经想做一个专业的音乐家。”

“曾经?”

“我爸爸带我到纽约去,让我跟一个专业小提琴家一起生活了几天,看看小提琴手的工作和生活。我恨那种生活,感觉……嗯,我觉得是没有灵魂的生活。当时觉得我将会以此为生似的,于是慢慢的我开始痛恨音乐。当我跟爸爸说我想做其他的工作,但这工作得让我还能爱着音乐。他说他为我骄傲。”

“他似乎经常引你为傲。”我嘟囔说,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他跟你说过我?”

“说了一点。”

“呃……”

“你是他儿子。他爱你。”

“是,不过……”

“不过?”

“不过,你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吗?他跟自己的俘虏说自己儿子的事?”

我没跟他说他爸爸跟我说过的他的所有事。“比他有俘虏这件事还要奇怪吗?”

“没错。”

你看,他最终还是能承认俘虏这件事,却不能试着改变这个现实。

连接瀑布和池塘的溪流只有大概三英尺深,但埃莱妮却设法一直游到石头跟前才站起身。“玛雅,我们要进去了。你要带什么吗?”

“没什么,谢啦。”

戴斯蒙德摇摇头。“有时候你像个舍监一样。”

“好一个变相的小型妇女联合会。”

“你恨我吗?”

“你说什么?恨你?就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我开始明白了,你有多恨我,”他平静地说道。他坐在我身边,垂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在一节弗洛伊德和荣格的课上,有一个女孩的肩膀上也文着一只蝴蝶。那个文身很丑,不好看,是那种像蝴蝶的小仙女图案,她的脸长得像个融化的娃娃。那天她穿着抹胸裙,所以被我看到了,然后一直到下课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的蝶翼,你身上的蝶翼好美。那双蝶翼令人恐惧,但也美得惊人。”

“我们也差不多是这么看的。”我不咸不淡地说,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自打看到了那双翅膀,不知道我还能否把你忘掉。”

哦。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不过,他跟他父亲不同,耻于承认这一事实。

“在另一节课上,大家谈论收藏者的故事,我就想起了我父亲说的他父亲收藏蝴蝶的故事。我想起了我父亲跟我说过的话,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你说过的话,还有你指着墨水和伤疤的样子,那样子看起来比大多数衣冠楚楚的人都高贵。连续几个星期,我都做着这些……这些梦,醒来的时候,浑身流汗,很累,不知道这些梦究竟是噩梦还是什么。”他把搭在脸上的头发缕到脑后,然后顺势用那只手钩在颈后。“我想肯定地说,我不会是那种人,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也许你不是。”我冲着他斜看过来的眼神耸了耸肩。“应付这种事确实麻烦,但也不意味着你就要自己撑过去。”

“我还是要应付。”

“有对错不代表就有简单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恨我?”

过去几周我一直在想,想了很多,但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了答案。“也许你和我们一样,被困住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但我确实有点儿恨他,跟恨他父和他哥哥一样,但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