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13/70页)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很好奇什么东西吸引你来这里,去崖顶我还能理解。开阔、自由、高度给你带来的安全感。不过这个地方……这个洞能给你什么?”

在这里,我完全可以信口开河,他妈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用担心报复的事,因为瀑布的水声能掩盖里面的声音,外面的麦克风捕捉不到。

但是他想要的是我个人的东西,想要找到他所谓的我赋予涵义之类的东西。我想了大概一两分钟,差不多还是实话实说,我说:“这里没什么隐含的意思,没有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也没有朝不保夕萎靡不振。只有石头和水而已。”

在这里,我跟女孩们面对面,膝碰膝,更容易想象我们没遇上蝴蝶这些事。那些巴结的人,眼睛旁会文上像狂欢节面具一样的翅膀图案,不过她们到了潮湿幽暗的洞穴里,也会觉得这一切无非是梦幻泡影。我们会把头发放下来,背靠着岩石,不去想什么鬼蝴蝶的事。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所以这里也是有幻想的,不过是我们自己的幻想空间,而不是他创造出的幻想牢笼。

他松开我的手,把我头上编发的发卡都取了下来,头发蜷曲着落到我的腰间,盖住了翅膀。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不过他给我们梳头的时候不算。可之后,他任凭我的头发就那么散开着,把我的发卡子塞进了他衬衫胸前的口袋。

最后他说道:“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这话不全对。我的脾气跟福佑一样,只是我忍着,不发作而已。我跟利昂奈特一样没耐心,但是我尽力不表现出来。我读书的时候像扎拉,跑步的时候像格莱妮丝,跳舞的时候像拉文纳,编出的头发像海莉。每个人身上都有我的一点点影子,只有艾薇塔的天真和单纯在我身上没有。

我唯一真正特殊的地方是,我从未哭过。

没有人能做到这点。

他妈的旋转木马。

“你只在单子上写你要的书,从没过分要求其他东西。你帮助其他女孩,听她们倾诉,安慰她们。你替她们保守秘密,也答应保守我的秘密,但你自己没有什么让人保密的事。”

“我的秘密已经是我的老朋友了;如果现在出卖它们,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朋友。”

他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洞穴里,然后消失在瀑布中。“我不是想听你的秘密,玛雅;你之前的生活只属于你自己。”

她瞧着埃迪森,眼神犀利,他忍不住笑了。“我不会道歉的。”他直率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要查证所有的事实,组成一个对付他的利器。医生说他准能撑到审判的时候。”

“可惜了。”

“审判意味着正义。”他猛地说。

“某种程度上,算是吧。”

“某种程度?这——”

“难道‘正义’能够改变他做过的事吗?我们经历的哪一点能改?能让玻璃柜里的女孩起死回生吗?”

“是不能,但是可以防止他继续这样。”

“他死了就不会了,也不会引起轰动或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回到瀑布。”维克多见埃迪森还想申辩,马上下了指令。

“扫兴。”女孩小声说。

“求我一件事,玛雅。”

他眼睛露出挑战的神情,声音里也是。

他期待我跟他提出个无理的要求,比如说自由;他或者期望我像洛兰那样,跟他提出要走出花园,但那根本不是什么自由。

我很明白。不要提不该有的要求,像扔掉搭讪人给的电话号码一样,不要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