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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摄像机能撤掉吗?别装新的了。”我马上提问,然后看到他阴郁的脸上闪过一层讶异。“不要摄像机,不要麦克风?”
“就这样?”
“能有个实实在在私人的空间就好了。”我耸耸肩,解释了一下。好久没有过让头发披在后背和肩膀的感觉了,一种挺奇怪的感觉。“我们去哪里都被你看见,哪怕想看我们上厕所都能办得到。只要在一个地方不装摄像头就够了。这样能让我们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对精神健康大有帮助。”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才说:“对你们都有好处。”
“对的。”
“我让你求我一件事,可你求的是对你们都有好处的事。”
“对我也有好处啊。”
他又大笑起来,伸手一下把我搂到胸前亲起来。然后就是解我的扣子,把我放到一块较低的被水雾弄湿的石头上。我闭上眼,思绪飘到《安娜贝尔·李》上,想到她在海边那个王国里的墓。
我想天使不会嫉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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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可以讲那么多话,多得吓人,可是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维克多心里涌上一个有点邪恶的想法,如果现在把这姑娘放到法庭上,看着双方律师互撕该是什么场景。虽然她说得很直接,可她总是绕圈子,避重就轻,答非所问。问她男孩的事情,她好像就从那开始说,可是不知怎么就绕到别的事情上了,说来说去,关于男孩的事提了就过。律师肯定会恨她的。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把男孩的照片找出来,正对着她放在桌上。
一开始她故意不看,眼睛一会儿瞅镜子,一会儿瞅地面,再看看烧伤的地方,摸摸割破的伤口,然后用了浑身力气叹了口气,直视着照片。她轻轻地拿着照片的边沿,仔细看着从驾驶证上揭下来的因放大而有点模糊的照片。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但是没人说话。
“你会习惯于花园里的生活,”她焦虑地说,“就连有新的女孩进来也会习惯,有人死了就会有新人新来。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什么时候?”
“就在正好半年前。艾薇塔去世后的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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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艾薇塔是那种你不得不爱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死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思想准备;也许是因为花匠的反应,那么赤裸裸。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在艾薇塔事件之后,整个花园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腐臭。大多数女孩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洛兰只能把三餐放在托盘上给我们送过来,老天,差点没把她气疯了。当然了,她也跟我们的心情差不多,不过理由不同。我们是为艾薇塔哀悼。她哀悼的却是另一副展示橱依然没有她。
妈的变态。
晚上的时候,我受不了光秃的四壁和死寂,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没到周末,所以也不用担心有维护的人,或者墙降下来什么的。我出来闲逛也没什么不对的。有时候,幻想自己是自由的,幻想自己可以做出选择,这种幻想比被困本身更令人痛苦。
这样并不会在花匠想找我时找不到我,而他当时恰好跟别人在一起。
晚间的花园寂静无声。虽然有瀑布的哗哗声、水流的潺潺声,还有机器的嗡嗡声、习习的微风声,以及四周零零散散的姑娘们低声捂着嘴的哭泣声,期期艾艾的,但跟白天比起来,这时候几乎就是悄无声息了。我拿了书和灯,走到崖上的一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我把那块石头叫做日沐石。
福佑说该叫狮子王石,我说你去找一个狮子来举啊,她只有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