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6/8页)

“为了祖德精神崩溃。”我讽刺地说,“因为他幻想有个名叫祖德的埃及神秘主义杀手。”

“没错。一开始那不是幻想。菲尔德升上探长那段时间发生了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全都没有侦破。其中有些似乎牵连上几件菲尔德早年没能解决的案件。那段时间警方逮捕到的东印度水手、马来人、中国人和印度教徒都把责任推到某个名叫祖德的幽灵人物身上。细节始终模糊不清,但基本情节大致相符,都说这个怪物来自埃及,是个连环杀人犯,能够用心灵力量和古老宗教仪式操控别人,还说他住在地底下某种巨大神庙里,至少根据某些吸食鸦片的暴徒所说,他住在泰晤士河底下的神庙里。”

“我们要往回走了吗?”我问。

“还没,威尔基。”狄更斯说。他把颤抖的手搭在我前臂上,等看见我的凶恶眼神,他马上缩回去。“那么你能不能看得出来,”他说,“这些事在菲尔德心里如何从一开始的执迷变成后来的幻想?根据我事后打听的许多警探和干探,包括黑彻利在内,大家都说路肯爵士在接受菲尔德保护期间惨遭杀害,而且始终找不到真凶……威尔基,你笑什么?”

我就是憋不住笑。这个故事,这段情节实在太有巴洛克风格,与此同时又太合逻辑。实在太……太狄更斯。

“最后害菲尔德丢了工作和退休金的,正是他对这个虚构犯罪头子祖德的幻想。”狄更斯说,“菲尔德探长没办法相信他任职警界期间目睹或获报的那些恐怖凶案会是随机发生……会毫无头绪。在他愈来愈混乱的脑袋里,他认为他见过、经历过的那些惊悚惨剧背后一定有个犯罪头子,单一暴徒,一个能跟他分庭抗礼的幕后复仇者,一个跟伟大的菲尔德探长旗鼓相当的人物。这个复仇者并不是人类,不过,等那人束手就擒(当然是落入菲尔德探长手中),他一生中接触到的那些没完没了的惨案就会告一段落。”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说,“你我都认识的那个菲尔德探长最后发疯了?”

“疯得像个制帽工人。”狄更斯说,“疯了很多年了。他的偏执后来变成着魔,着魔又变成幻想,幻想变成一场他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

“查尔斯,听起来无懈可击。”我轻声说。根本都是鬼扯,我连心跳都没有加速。“但你忘了还有其他人见过祖德。”

“哪些人?”狄更斯柔声问道,“亲爱的威尔基,除了几十年前那些恶棍和你催眠状态中的幻觉,我想不起还有谁会相信祖德这个幻影,唯一的例外可能是菲尔德的儿子。”

“他儿子?”

“他有一个非婚生子,是跟他交往多年的西印度群岛年轻女人生的。那个女人住的地方离萨尔烟馆不远。我们对那个地方都很熟,你可能比我熟一点儿。菲尔德的原配从来不知有这个女人和那孩子存在。我听说那个女人生产后不久就死了,可能是死于鸦片过量。不过菲尔德善尽责任照顾那孩子。付钱请离码头很远的一户人家抚养他,送他进优质公立学校,最后进了剑桥。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真希望我的随身瓶里装的是开水,而不是鸦片酊。

“好像叫雷吉诺。”狄更斯说,“过去一年来我也打听过他的行踪,但他父亲死后他好像消失了。可能去了澳洲。”

“那么你觉得菲尔德探长是怎么死的?”

“心脏病,就跟报道陈述的一样。亲爱的威尔基,这件事我们讨论过。”

我从巨石上滑下来,两腿因血液循环不良刺刺麻麻的。我不管狄更斯是不是在看,拿起随身瓶喝了一大口。“我得回去了。”我沙哑地说。

“你不留下来吃晚餐吗?你弟弟和凯蒂会回来度周末,波希和他太太也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