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吉夫斯和欢乐圣诞季(第7/9页)

“你姑妈还费尽心思,叫我相信你不是疯子!”

“我不是啊,真的不是。听我解释嘛。”

“不必了。”

“原因是——”

“肃静!”

“好嘞。”

他用鼻孔做了几下深呼吸练习。

“我的床湿透了!”

“其实是因为——”

“住嘴!”他喘息了一阵子,“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他说,“烦请你告诉我,你下榻的卧室是哪一间?”

“在楼上,‘钟表室’。”

“多谢,我找得到。”

他冲我扬起眉毛。

“我打算下半夜在你的卧室里度过,”他说,“想来能找到适合安寝的床铺。你就在这里留宿吧,别亏待了自己。祝你晚安。”

他说完就闪人了,留下我形单影只。

哼,咱们伍斯特可是行伍出身,懂得逆来顺受。但要说我有多么安于现状,那可有点歪曲事实。我扫了一眼床铺,立刻明白睡觉是没指望了。金鱼或许可以,但伯特伦可没这个本事。我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觉得今晚要是还想稍事休息的话,也只有在扶手椅上将就一下了。我从床上捡了几个枕头,把壁炉毯往膝上一盖,坐到椅子上,开始数羊。

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脑袋瓜这会儿过于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每次刚要睡着,吉夫斯赤裸裸的奸诈的背叛行为就浮现在我脑海里;此外,夜色渐深,寒气也愈重。我开始琢磨今生今世还有没有睡着的一日,这时肘边传来一声“少爷早”,惊得我“腾”地坐起身。

我发誓,我真心以为自己睡着了不过一分钟而已,但看来并非如此。这会儿窗帘大开,阳光直射进室内,吉夫斯正托着茶盘站在我身边。

“圣诞快乐,少爷!”

我虚弱地伸出手,接过滋补的热饮。一两口下肚,觉得恢复了一点人样。此刻我只觉四肢酸痛,穹顶如同灌了铅,但总算有了一点思考能力。我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坚毅冷峻,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你是快乐了,啊?”我说,“不妨告诉你,这基本取决于‘快乐’一词的定义。还有,你要是以为自己还快乐得起来,那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吉夫斯。”我又灌下半盎司茶饮,口气冷冷的,不疾不徐,“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昨天晚上这间房的住客是罗德里克·格罗索普爵士,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少爷。”

“你承认了!”

“是,少爷。”

“但你却故意瞒着我!”

“不错,少爷。我以为这不失为明智之举。”

“吉夫斯——”

“请容我解释,少爷。”

“说呀!”

“我知道,对此事缄口不语的后果可能是免不了一场尴尬,少爷——”

“原来你知道,啊?”

“是,少爷。”

“你猜得还真准。”我又嘬了一口武夷茶。

“但我以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有利无害。”

我本来想插一两句机灵话,但他只顾着说下去,没给我机会。

“我以为,依少爷的心思,或许三思之后,少爷宁愿和罗德里克·格罗索普爵士一家保持距离,而不是改善关系。”

“我的心思?我什么心思?”

“我指的是少爷和霍诺里娅·格罗索普小姐的婚约。”

我一个激灵,仿佛一股电流穿过体内。他这句话倒是给我打开了一条新思路。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醒悟到之前是错怪了这个老实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故意把我往火坑里推,其实他是在拦着我往里跳啊。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那些故事:一个旅人连夜赶路,随行的狗突然咬住他的裤脚不放,任他反复喊“退下,先生!你想做什么,阿旺?”那狗总是不肯松口。旅人火气直冒,忍不住破口大骂,但那狗只管死死咬着。此时,月光突然从云层间射出来,旅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再迈一步,就要——嗯,好了,大家都懂了吧?我想说的就是,我这会儿有了亲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