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消融(第7/9页)

“听说咖啡馆工资很高,是真的吗?一个月可挣多少?”

“是啊,一开始不熟练只有三四十圆,在银座的时候,到底地方好,总超过一百圆。不过,那儿太忙,又要花钱做衣裳,结果还不都差不多。”

“嗯,真了不起!还得做女人才行。爸爸每天两腿走得发硬,你猜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总共才八十圆!其中二十圆付房租,每天外出吃饭又得花上三十圆,这笔钱要能省下就好了。”

“所以,我挣的钱要想存一些的话是能存不少的。我们这些人中有的存了五六百圆哪!我也曾想多少积攒一些,但总是存不住。我就干脆不存了,有钱时拼命看戏看电影,全部用光它!”

“你会跟客人去看戏吗?咖啡馆也一样吧,你们和茶馆、酒馆的女招待一样,也会碰到好顾客或老爷吧。”

“有的人碰得上,有的人碰不上。爸爸,这可是最后一点了。”

阿照将二合装酒瓶倒立起来为父亲斟好酒说:“几点啦?我该走了。两三天内等我确定了去向再告诉您。”

“还可以坐一会儿嘛。那个打更的一到九点会绕到这儿来的。”

“今天晚上我还得烫衬衣领,做各种准备工作,明晚再来吧。我要带点酒和好吃的东西来。”阿照站起来问,“爸爸,这家人家的厕所在哪儿呀?”

阿照没有违约,第二天晚上让大街上酒店的小伙计送来了四合坛装的银釜正宗酒,自己则买了一包银座的甘栗,用印有白木屋标记的包袱巾包着,再次来到兼太郎的住处。甘栗是送给楼下女房东的,因为送了这点礼,女房东变得格外亲热起来,阿照下楼去打水的时候,女房东简直要扯住她的衣袖了。

“阿照呀,你要烫酒请用这只火盆吧。铜壶里的水装得太满会沸出的。哎,没关系,我家那口子不到十一点是不会回家来的,倒不如今晚就在这儿谈吧。田岛先生,您说呢,田岛先生!”她还对跟着阿照下楼到汲水处去的兼太郎劝说起来。父女俩只好在长方形的火盆边坐了下来。

女房东和阿照边咯吱咯吱地咬年糕片和甘栗边斟酒。兼太郎不知不觉地喝得醉醺醺地说:

“阿照,要是你不是我的女儿,而是一位情妇,我会连命也不要的。从前不是有个叫阿丹的官差吗?哈哈哈哈。”

“阿丹是怎么回事?”

“阿丹就是唐琴屋的丹次郎嘛。你不知道?所以说现在的姑娘真是太不通人情世故了。你问问房东太太吧。要是夫人也不知道就不好办了。”

“哟,我也不知道呀。是不是把好酗酒的人叫做丹次郎啊?嗨,我明白了!是把酒后满面通红戏谑为丹印吧。”

“这家伙我算服了,哈哈哈哈!简直是入谷的鬼子母神,令人敬畏。哈哈哈哈。”

“多自在呀,爸爸也真是。”

“一旦有事的时候嘛,酒喝不喝都一样,哈哈哈哈。不过,今夜他像是醉了。”

“还是喝酒的人好哇,一切辛劳都会忘却。”

“所以从前就说酒是扫除忧愁的玉帚。没有酒我就成了短命的樱花,只要有酒,爸爸什么都可抛弃,钱也不要,老婆也不要。”

“话虽这么说,可是爸爸,单身生活是不方便的,您也不能老这样下去。”

“能不能我可没办法。行啦,阿照,这种事就别谈了。今晚好不容易有点像过新年的味道了,阿照,让你听听爸爸弹的三弦吧,这可不是跟着留声机学的。”

房东终于回来了,他身穿印有演员家徽的机织条纹布外褂,那活像附近村落里农民的装束和长相丝毫看不出一点戏剧界人士的气质,越看倒越像个花匠之类的手艺人。他的年龄和他夫人相仿,不过,那只不停眨动的左眼眼黑很大,狭小的额头上有两道深深的皱纹。房东太太用对弟弟说话似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