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消融(第6/9页)

“那倒不是,不过……”阿照始终低着头,似乎在躲避兼太郎紧盯不舍的视线,她说,“爸爸,看来酒已烫热了,怎么喝?”

她用手指拎出酒瓶,让瓶上的水滴滴进炭灰里。

“阿照,你是在哪儿学会烫酒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事谁都会。”她把酒瓶放在火盆架的板条上问,“爸爸,酒杯放在哪儿?”

兼太郎撇下重要的问话,从茶具架里取出在夜市上买来的酒杯。

“怎么样,你也来一杯吧。看你那么会烫酒,想来喝一杯不成问题。”

“我能喝很多。”阿照拿起酒瓶给父亲斟酒。

“阿照,今天是我巧遇你的好日子哪。”说着,他把酒一饮而尽,“爸爸请你喝酒,不会喝的话装个样子也行。”

“嗯,那就请倒吧。”

阿照把兼太郎有保留地只斟了七分满的酒一口喝干,还在火盆边将酒杯上的水滴拭净后才递过来,这使兼太郎越来越觉得她是个行家,他不知所措地注视着阿照的脸。

“爸爸,真讨厌!从刚才起就老盯着人家的脸看。我不会永远是小孩子呀。”

“阿照,母亲出嫁后你见到过她吗?”

“没有,听说她不在东京,而在大阪开店。”

“角太郎怎么样了?你十八他该十三了。”

“阿角现在还在御徒町外公家。男孩子嘛!”

“女的就不能住吗?”

“那倒不至于。这主要是我不好,因为我不听外公的话。”

“只要认个错就行了。赔个礼还不行吗?”

“这和别的事不一样。现在我也不会再回去了,还是这样自由。”

“和别的事不一样,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这不用说也明白!爸爸怎么不像个出入花花世界的人了呢?”

“明白了!不过,还不全明白。阿照,别不好意思啦。说到这种事时,倒是爸爸没脸见你。要是你还照样好端端待在御徒町外公家的话,那么即使我在路上碰到你,我们也不会交谈的,是吧。我抛弃老婆和孩子,作为一种报应,艺伎家终究只把我当成脚下的一双鞋。所以,我现在才能这样与你谈话。”

“这倒也是。要是我离开御徒町外公家,即便爸爸还像过去一样住在柳桥,我也不便去找您的。爸爸,您是为什么离开柳桥的呢?”

“不是离开,是被赶出来的!行了,这种过去的事就别管它了。阿照,我倒想问问你的情况。我是在街上澡堂子遇到你的,我想你一定住在附近,在什么地方,是嫁了人吗?”

“嗬嗬嗬嗬,爸爸,我好不容易刚满十八岁呀!”

“十八岁不就是个成年妇女了吗?完全可以出嫁。你刚才不是自己还说已经不是孩子了吗?”

“我确实已经历了许多担忧和辛劳呀。”

“又会烫酒,又会斟酒,不可小瞧你啦。你像爸爸,能学会很多事的吧。哈哈哈哈,我来猜一猜吧。说你是茶馆的招待吧,发型和打扮显得时髦些。所以我猜你是在咖啡馆或酒吧干活,对不对?阿照,别光笑,告诉我吧。”

“完全正确!”

“还是在咖啡馆吧。我总觉得像。不过,这一带好像没什么好的咖啡馆,你在哪家?”

“前一阵在人形町的东京都酒吧。不过,现在已经辞掉了。这之前在日比谷时认识的一个阿姐和我交了朋友,她就在前面一丁目的地方建立了家庭,我到她家住了两三天,是来玩的!我玩掉不少时间了,马上又得再回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