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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滕教授的姐夫—”

  “他姐夫—是个不上进的人,成天打牌赌博,我儿子说就算把他姐夫办出来,他姐夫也不会好好干活挣钱,还是该我养女儿养着,不如干脆离掉,我养女儿还可以找个美国人结婚,解决身份问题。这不,我养女儿真的找了个美国人,这下就能解决身份问题了—”

  说话间,陈霭做好了炸酱面,叫滕妈妈吃,还叫滕妈妈去问问其他人吃不吃,她自己盛了一碗,端上楼去,敲了门,自报了姓名,滕夫人开了门,又是等她一进去就把门关上锁好,蜷回床上去,钻到被子下。

  陈霭把面放在床头柜上,对滕夫人说:“面做好了,趁热吃吧。”

  但滕夫人不动。陈霭连叫几次,滕夫人都不动,面无表情地靠在大床的靠背上,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陈霭端着碗,坐到床边,激将说:“你自己不吃,那我喂你了。”

  滕夫人还是没反应,陈霭用筷子挑起一束面,像喂小孩一样,把面卷在筷子上,喂到滕夫人嘴边。滕夫人张开嘴,把面吃进嘴里。陈霭有点吃惊,当真要喂呀?她接着喂了几口,滕夫人都张嘴吃了,她干脆一直往下喂,直到一碗面全都喂完,才拿着空碗到楼下厨房去洗。

  那天晚上,陈霭就留在滕家过夜,跟滕夫人睡一个大床,滕夫人把白天的闹剧向陈霭描述了一遍,讲得义愤填膺,悲从中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在陈霭这个外人听来,整个事件用一段话就可以概总:

  今天早上滕姐拿出烹调大师的功夫,为自己和弟弟各做一碗面,被滕妻发现,大动肝火,在厨房与滕姐吵闹起来,滕妻指控滕姐跟弟弟关系不正常,骂滕姐“下贱”。滕姐则嘲笑滕妻没人要,守活寡。两个女人双双开骂,还厮打起来,最后滕妻赶滕姐滚,滕姐负气去住旅馆,滕教授也离家出走,滕妻则躲进卧室绝食。

  陈霭不敢说滕姐的坏话,怕滕夫人到滕姐面前去引用:“人家陈大夫都说是你的不对。”

  陈霭也不敢说滕夫人的不是,怕火上加油,把好不容易平息的战况又引发了。

  陈霭也不想说滕教授的不是,你别看滕夫人自己总在骂丈夫,那只是因为滕夫人嫌丈夫爱得不够,同时也是一种炫耀,表示自己有骂的资格。但如果别的女人也来骂滕教授,滕夫人肯定要跳起来骂那女人了,敝帚还自珍呢,更何况是敝丈夫。

  所以陈霭就一路哼哼哈哈不表态,抽空子也讲个把高干病房听来的男人寻花问柳的故事,让滕夫人认识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女人戴着绿帽子,而且是真正的绿帽子,不是想象出来的。

  两人讲到半夜,陈霭已经控制不住浅睡过去好几次,每次都是在朦胧中胡听胡说,而滕夫人终于想起今天已经耽误了一天工,明天无论如何要去上班,才停止对天下乌鸦的控诉,倦极而眠。但陈霭耳朵边没了滕夫人的呱噪,反而睡不着了,起来上了几趟洗手间,又到楼下去找水喝。

  她来到厨房,发现滕教授也在那里,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半长的花短裤,正在冰箱里找东西。

  她最怕看见滕教授打赤膊穿花短裤了,说不清的感觉,如果穿多一点,不露肉,她会把他当教授看待;如果露肉但不穿花短裤,哪怕穿条小三角裤,她会把他当杂志上的裸模看待。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怎么看怎么象是刚从床上爬出来,而且马上又会爬上床去的样子,让她十分尴尬,眼睛没处放。

  她刚想跑掉,滕教授已经转身看见了她,小声叫道:“嗨,跑什么?你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