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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不太让人满意的话,那就是故意(当时我这样认为)说一些让人泄气的话。比如看着我拼命复习,他会说,我不希望你给我考个北大清华,只要能上线就行,假如万一上不了线,也没有关系。在对待我的学习上,父亲和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父亲从不问我的考试成绩,对时下家长比较关心的考了班里第几名的问题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会偶尔问一下我们班里的同学哪一个可爱,哪一个有趣,甚至开玩笑说有没有女孩子给我递条子一类。一次被母亲听见了。母亲说你什么意思?父亲笑着说没有意思。母亲说没有意思就不要扰乱军心。父亲说,没有意思怎么能够扰乱军心。母亲说我看你怎么像个国民党策反特工。父亲说你才是正经八百的国民党特工呢,你才是最大的扰乱军心者呢,表情既顽皮又认真。母亲就再不说话,而是果断地把父亲拽出我的房间,然后哨兵一样把守在我的门口,不让父亲靠近一步。
庆幸的是,临考前那段时间,父亲完全进入常态,不再问那些低智商的问题,也不再说一些涣散军心的话,还一改平常的老爷作风,主动地帮母亲下厨,显然是希望我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尽早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尽管往往是帮倒忙,却令我非常感动。更让我难忘的是,看着我挑灯夜战,他会来到我的身后默默地站上那么一会儿,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但我却分明听到了千言万语,感到了一种来自父亲的温暖和力量。
父亲毕竟是父亲啊。
一个深夜,父亲再次站在我的身后。我突然转身,看见他的眼里汪满泪水。
去年秋天,一位笔名叫水上行的作家离家出走,为人们留下了无尽的猜测。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他送我到大学后,就再没有回家。在父亲出走一周年的时候,写下这些文字,算是对父亲的怀念,也算是对所有缘识牵肠的揖告。
陪木子李到平凉
吃过早饭,我们向平凉进发。
同每天出发时一样,木子李问平凉最好看的是什么呀。
我说那玉红。
木子李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不解地问,平凉有这么一个地名?
我说是。
石书棋就在后面哈哈哈地笑起来。
一路上,我常常指鹿为马。在木子李就要相信了时,石书棋才站出来告诉他真相。平时,总是他欺负我们,老是压着我们可以获诺贝尔奖的稿子不发。现在也让我欺负一下他。比如到了山顶,他会指着山顶上一个个小土堆问,那是干什么的呀。我说,是国共两党打仗用的掩体。他就拿出本子写道:在平凉,国共交火的掩体遍布山头。这时,石书棋说,他骗你呢,那是他们平凉人讲迷信用的。木子李就再次嗨地笑一声,说,怎么个讲法?石书棋说他只知道是平凉人的迷信,却不知怎么个讲法。木子李就斜了眼睛,用目光的火钳往开撬我的嘴。看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就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叫炸山头。我们这里常下冰雹,好不容易成上一年庄稼,还往往被冰雹打个片甲不留,当地人认为是雷公作怪,就每年二月二请喇嘛作法,在山顶埋上桃木犁铧,驱散恶云,挡住冰雹。木子李问,顶用吗?我说,当然顶用了。我亲眼看见,恶浪翻滚的云彩到了山头就绕到他们静宁地界上去了,就是因为他们不炸山头。石书棋就啪啪啪地拍着双腿,大笑着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骗你呢。我说,石书棋你可别混淆视听,我怎么能骗老师呢。
木子李接着问,那玉红在平凉城?
我说是,我们这里有句话,叫进了平凉城,先看那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