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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已七泡。子莲拿出平日唐无可不愿意拿出来的好茶还要泡。唐无可说,还能泡两泡。夏木荫说,留着吧,留着改日再享受吧,说着拿过自己供养的那盒铁观音。结果一泡,大家都赞美奇香,平日大家可是说这茶并不好的,就连喜欢说好的唐无可,都说这茶不好,不想今天居然连连称好。喝完这泡,子莲拿出师父从丛林寄的极品要喝,唐无可说,别拆了吧,不是说师哥要来吗,万一真的来了,没什么招待。夏木荫帮腔说,是,如果人家来了,一看是打开的茶,就不好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快。记得首次得法,中午他和唐无可午休,师哥打来电话,唐无可那种甜得过头的语气,就让他不快。在他的意识里,那种声音似乎只应是给自己的,他难以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比他更应受到唐无可的尊重。这么多年来,唐无可为了求法,走南闯北,把几百万元的公司扔掉,导致家庭解体,亲人反目,只有自己坚定不移地支持他,供养他。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是落到有求心里去了,忙把这些俗念从心头扫去。

收了茶具,唐无可打开电视,坐在子莲身边,一边给子莲擀腿,一边看新闻。夏木荫已经多年不看电视,就在地上收拾茶具,子莲也下来帮他收拾。夏木荫感觉得到,在自己干活时,子莲总是要帮一手,而唐无可干时,她则老太爷似的在那里安坐。收拾完,子莲上床坐在暖气片跟前,叫夏木荫过去坐在她身边。夏木荫距离而坐,子莲拉夏木荫贴着她坐,夏木荫的身体热了一下。唐无可在对面双盘,子莲也盘了。夏木荫效仿,不想坐的时间比他们二人都长。

下坐,子莲让唐无可给她按摩,唐无可按了几下,就草草结束了。子莲把背转向夏木荫,夏木荫按摩时,子莲说,啊,好舒服,一上手就能觉出是在用心,不像有些人只是应付。夏木荫说,不要这样说无可嘛,人家可是每天给你按。子莲说,是每天按,但是没有一天是用心,无可你说对不对?唐无可承认说是。夏木荫给子莲按摩时,身体有些反应,就立即用神觉死死照住。子莲一个劲地叫舒服,说,这家伙手上全是舒服。一会儿,子莲说行了。然后让夏木荫躺下,她给按摩。夏木荫觉得,搭在他身上的不是手,而是一颗手状的心。这让他感动,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就情不自禁地说,我好幸福啊。子莲说,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瘦,要赶快把身体补上来。说着,让唐无可热一袋牛奶。

收拾睡觉。唐无可抱了被褥铺在地上。夏木荫说,我们两个睡一个床嘛。唐无可说你明天要上班呢。夏木荫看到唐无可脱得只剩下背心,膀子都露了出来。他却做不出来,和衣卧了。子莲说脱掉羊毛衫睡嘛,那样不难受?夏木荫复又脱掉毛衣,只留了秋衣秋裤。夏木荫看见,子莲把毛裤也脱了,剩下一条粉红色的秋裤。

躺下后,夏木荫睡意全无,听上去子莲也没有睡着。房子里只弥漫着唐无可的鼾声。夏木荫就起来打坐。子莲也起来打了,向着他。月光从外面照进来,让屋子有些恍然。夏木荫不知子莲是否完全进入神定,是否在看着他。他只觉得这样和子莲姐面对面地坐着,十分美好。一会儿又想,假如唐无可不在他们面前躺着,他们是否能够像这样完全守住自己?

唐无可早早起来,给夏木荫热好牛奶,煎了锅贴。吃完,唐无可给夏木荫往楼下扛自行车。夏木荫穿好外衣,进去和子莲告别。子莲还在被筒里躺着,一只胳膊垂在床沿前。夏木荫十分自然地进去抓住她的手在自己额上贴了一下,然后说再见。子莲的开心像花一样盛开在脸上。

到了楼下,唐无可穿着单衣在下面等他,让他心里一阵难过,他给自己说,得管住自己,决不能伤害无可。但在前往单位的路上,他的思想却不由自主地往精舍跑。又想,他走后,无可是否会钻进子莲姐的被窝?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是庸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