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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荷锄的心里一阵疼痛。几乎在同时,程荷锄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的心里一阵羞愧。沿着羞愧,那团火走过来,款款地坐在他的心上,安详又狞厉地看着他,父亲一样。

恰似你的温柔

木荫给我讲这个故事时大概已经料到了他的结局,现在想来,多少有些预知时至的意味。让我想不通的是,有关美人钟楚儿的事他应该托付唐无可办才对,可他却把它交给我,这让我有些纳闷。

中午,夏木荫到精舍,见苏曼殊和宋瓷瓷在,就觉得自己昨天的苦心白费了。本想把这个晚上留出来,让无可单独和子莲在一起。前天听子莲说,无情难种菩提,密宗还讲男女同修呢,就以世俗常情度之。尽管自己也非常想回精舍。

一进门,苏曼殊就说,你昨晚没有回来,姐连饭都不吃了。夏木荫连说罪过罪过,不过,是真的吗?苏曼殊说,不信你问瓷瓷。宋瓷瓷甜甜地看着他笑。夏木荫说,早就听姐夸瓷瓷呢,果然是个小仙子。子莲说,这孩子根器不小呢,进入得可快了。听子莲这样夸瓷瓷,夏木荫又高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他已经听惯了子莲说他的好。但瓷瓷确实可爱,看上去纯纯的,善善的,又觉得子莲这样夸她还是应该的。再说,自己跟一个孤儿争什么宠呢,就觉得刚才的心念太小气了。子莲接着说,说起真实来,你们几个都比不上她。夏木荫说,那还用说,不然怎么能显示出老师的高明呢。子莲说,就知道嘴甜。知道她为什么进入得快吗?夏木荫说,不知道,请老师开示。子莲说,她小时候把苦行的课都上完了,也把脸皮关过完了,不像你们,养尊处优。突然,话锋一转,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夏木荫说,姐不是让学生随处结祥云嘛。子莲就白了夏木荫一眼,正要说什么,瓷瓷问夏木荫,听说佛山发现瘟疫了,是真的吗?夏木荫说,还没查明,但和记载中的瘟疫症状都不一样。子莲叹口气说,在劫难逃啊。夏木荫说,姐的意思是?子莲有些神秘地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菜上来了,比往日丰盛许多。夏木荫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子莲说,给瓷瓷加点营养,让她给咱考个重点。瓷瓷说,我的压力好大啊。子莲说,你的压力不大,他们的压力大,让他们每人给你准备一万。夏木荫说,那我从今天就要开始攒钱了。苏曼殊说,再不敢随处结祥云了吧?夏木荫说,还有你的一万呢。子莲说,人家曼殊好几个一万都花过了。夏木荫说,是吗?苏曼殊说,没有那么多。子莲说,怎么没有?从小学到高中,操心受累,加起来你算算。夏木荫想,曼殊姐能做到这一点,还真不容易。换了自己,拿出两万元可以,但要受十几年的烦,还真做不到。

米饭盛好后,几人围了餐桌坐定,开始会供。

量彼来处,计功多少

念己功德,全缺应供

……

子莲领,大家在心里随和。每次餐前供养,夏木荫都会赞叹,释家创造的这一仪式,真是妙极,它时时提醒你众生的供养来之不易,收受这些供养,是要以勇猛精进的修行为承诺的,否则就没有资格享用。他觉得这一仪式不应该仅仅限于梵门,还应该把它推广到社会,让大家都知道每天供我们生活的一切,都来自造化的慈悲,而我们回报于造化的又是什么呢?等妻子和儿子回来,他首先要把它引进到自己的家庭中。

虽说是给瓷瓷增加营养,但子莲的筷子往夏木荫碗里去的次数却远比瓷瓷多得多,这让夏木荫很难堪。最后只能反攻为守,不停地给大家夹菜,特别是瓷瓷,以转移大家的视线。谁想,子莲的筷子就突然停了。夏木荫转头,子莲的脸果然快吊下来了。唐无可救急问夏木荫,咱们这边暂时还没发现吧?夏木荫问没发现什么。唐无可说,瘟疫啊。夏木荫说,医院还没有接到病人,但据广东过来的消息这种病有潜伏期。苏曼殊说,那你平时可要小心点儿,还有瓷瓷,可不要到外边乱跑。宋瓷瓷说,学校已经布置了。子莲的脸色有所缓和,说小心是要小心,但也没必要杯弓蛇影,该你的躲不过,不该你的毋须躲。夏木荫忙附和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