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批评家的回答 (1966)(第8/12页)
最后,在这份论及法语的“怪异”名单中,还有sauvage一词,根据威尔逊先生的看法,此词不应该出现在我对第2章25节第5行诗句dika, pecnal'na, molchaliva的译文“sauvage, sad, silent”(“腼腆、哀伤、沉默”)中;但除了英语中找不到确切的对应词,我选这个单词也是提醒读者,普希金不是简单地在“天然”、“不合群”的意义上用dika这个词,而是如译为“sauvage”一样,在法语词义上用这个词。顺便说一下,这个法文词与monde(社交界)和ennui(厌倦)一起,经常出现在那个时代的英国小说中。
“至于古典学问,”威尔逊先生说,“Zoilus should be Zoïlus and Eol, Aeolus.”但在第一个例子中,那个区别记号是多余的(见《韦伯斯特大词典》),“Eol”是诗歌中的缩写形式,英语诗歌中经常出现。而且,威尔逊先生在我的索引中可以找到它的完整形式。我不能阻止我的Zoilus去仿效一个聪明、活泼的学童,但他真的不应告诉我怎样拼写“automaton”的复数,它有两个词尾形式,都是正确的。他又干吗指责我偏爱提奥克里图斯(10)而不是维吉尔,并暗示这两个作家我都没读过?
还有关于“stuss”的怪事。威尔逊先生质问:“纳博科夫说普希金沉迷于stuss,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一个英语词,如果他指的是‘胡说八道’的希伯来语,并已进入德语,就应该斜体和大写。但即便如此假设,也没有意义。”这是威尔逊先生的胡说八道,不是我的。“stuss”是一种纸牌游戏的英语名称,我在论普希金赌博嗜好的注解中作过详细的讨论。威尔逊先生真的应该参考我的这些注解和《韦伯斯特大词典》。
接下来是纳博科夫先生的风格。我的风格也许就像威尔逊先生所说:笨拙、平淡,等等。但按他提供的例子来看,并非就是笨拙、平淡等。如果将toska lyubvi Tat'yanu gonit(第3章16节第1行)译为“the ache of love chases Tatiana”(而不是如威尔逊先生胡乱引用的“the ache of loss”),我用“chases”而不是威尔逊先生草率提议的“pursues”。我之所以这么译,不仅因为俄语中,“pursues”不是gonit,而是presleduet,而且因为,威尔逊先生没有注意到,这会是一个误导性的重复,“pursue”在前一节诗中已经用过(tebya presleduyut mechty,“day-dreams pursue you”),我的方法是,只有当普希金用了重复,我才近距离地重复一个词语。
保姆对达吉雅娜说nu delo, delo, ne gnevaysya, dusha moya,我译为:“this now makes sense, do not be cross with me, my soul”(“现在明白了,别对我发火,我的心肝”),威尔逊先生的腔调让人想起一些17世纪法国学究讲解高级和低级风格,宣布“make sense”和“my soul”别一起用,好像他知道在俄国保姆那里,什么词语可以在一起,而什么词语不可以在一起!
我已经说过,许多我一再用的词(如ache, pal, mollitude等)是我所称的“提示语”,即用这样一些词语表明相应的俄语词的一再出现。这就是风格!我希望提供正确的信息,而不是“正确风格”的样本。我将第4章18节首行(也是第4章18—22节艺术性最单薄的部分的开头)Ochen' milo postupil…nash priyatel'译为“very nicely did our pal act”(“我们这位伙计干得漂亮”),威尔逊先生觉得“用语粗俗”;但威尔逊先生在我放轻脚步的地方大步踩踏,因为他不明白相应的俄语短语也是陈旧、平淡的。ochen' milo这个文雅的词干脆就没有其他的译法(普希金这儿模仿一个假装笑着的读者),如果我在这儿及别处选择“pal”这个提示语翻译俗语色彩的priyatel',是因为不存在其他的表达方式。“pal”保留了句中priyatel'一词的轻率无礼,另外也再现了它的首尾字母。举例来说,在一篇严肃的论争文章中,priyatel' Vil'son就是一个轻浮无礼的短语,很不得体。或者威尔逊先生真的认为有问题的这段文字阿恩特先生译得更好?(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