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批评家的回答 (1966)(第9/12页)
与“不良风格”有关的问题,威尔逊先生给出的最后一个例子发生在第7章32节结尾。达吉雅娜要离开她的乡村别墅,为了翻译挽歌般的词语,我必须考虑它们和普希金年轻时写的挽歌用词相像,这首挽歌是为一处可爱的乡村景色而写(“别了,你们忠实的小树林”等),也要同连斯基的最后一首诗的用词相像。这是一个调整和校准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让达吉雅娜说出一些生硬、陈旧的成语,“别了,安宁的故乡;别了,僻静的(注意相应的成语uedinennyy的发音)家园!我还能见到你吗?”威尔逊说,这些诗句“听起来像是电脑的产品,是它们将俄语译成了英语”。但既然那些电脑由威尔逊掌握的基础俄语输入,由人类学家和激进的语言学家来操作,其结果将是他的喜剧性译本,而不是我的笨拙但直译的文本。
也许,威尔逊先生进行责难的最逗人的部分是把他自己的拙译当做佳译,要我努力仿效。
我将gusey kriklivyh karavan tyanulsya k yugu(第4章41节第11行和第12行开头)译为“the caravan of clamorous geese was tending southward”(“喧闹的雁群列队飞向南方”),但我在评注中说明,kriklivyh字面意义是“screamy”(悲鸣)(12),成语性质的tyanulsya传达的意义与此非常吻合,按一定方向“行进”的意思也优于从袖珍词典得到的“stretching”(延伸)之义。威尔逊先生认为,在他的译本中,描写冬天来临的第4章(我在评注中引了一部分,其中的错误好心地用斜体标出),“字面上几乎正确无误,而诗意上要比纳博科夫生动得多。”“几乎”简直就是非常宽容,因为“loud-tongued geese”真是太抒情了,“stretching”无法表达与语境有关的tyanulsya一词的要旨。
更好笑的情景是威尔逊先生极力向我示范如何正确地翻译ego loshadka, sneg pochuya, pletyotsya rys'yu kak nibud'(第5章2节第3—4行),我的直译是“his naggy, having sensed the snow, shambles at something like a trot”(“他的小马嗅着雪,踏着碎步”)。威尔逊译成“his poor (? ) horse sniffing (? ) the snow,attempting (? ) a trot, plods (? ) through it (? )”,这段译文除了胡乱翻译,就是马大哈英文的典型。然而,如果我们拒绝不公正的诱惑,不去想象威尔逊的马沉重地走着我的碎步,而让它沉重地走在威尔逊的雪地上,我们也只能得到一幅糟糕的画面:一匹不幸的驮兽费力地走在雪地上,但实际上,普希金赞美的是解脱,不是忍辱负重。那个农夫并非“欢欣”,或“觉得喜庆”,如意译家们所译(他们不知道普希金在此处和别处用了torzhestvovat’),而是“庆祝”(冬天的来临),因为雪橇下的雪有助于马的行进,漫长的秋天没有雪,大车在泥泞中艰难跋涉,因而一场冬雪大受欢迎。
虽然威尔逊先生发现我的评注做得过多,但他还是忍不住建议增加三条。在伪学术的炫耀下,他暗示我“似乎认为”(我没有,也从不认为)法国人将“goddams”(诅咒的)一词用于英语(我甚至都没有讨论这个问题)始于18世纪。他希望我说这可以追溯到15世纪。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他查阅过?
他还希望我提及它与“pensive vampire”(忧郁的吸血鬼)的联系(第3章12节第8行),波里道利(13)中篇小说(1819)中的这个吸血鬼是普希金1834年的一首诗中间接提到的吸血鬼之一,而这首诗则受到梅里美的著名仿作(14)的启发。但那个吸血鬼是个更粗糙的vurdalak,一个卑下的盗墓食尸鬼,和第3章(1824)中那个浪漫的典故没有什么关系;另外,它出现在十年后(普希金完成《叶甫盖尼·奥涅金》三年后)——我对那个阶段之外的吸血鬼不感兴趣。
然而,威尔逊先生自愿提供的最精细的建议与形容词krasnyy有关,“意为既艳丽又漂亮”。这没有受“俄国古老风俗”的影响吗?“这种风俗在哈克路特(15)的《航海记》中有过描述,农妇在她们脸上画上大红斑,以此为美。”这是一种可笑的注解,多少让人想起弗洛伊德解释一个病人对少妇的热情,那个可怜的家伙童年手淫时,习惯从厕所的窗户欣赏圣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