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康星研究》 (1967)(第9/14页)

提及翻译让我想起批评家面对的一个金波特式的问题:他们通过翻译评论您的俄语小说,但他们自己不懂俄语。可以说,像《防守》和《绝望》这些作品的翻译必然会有许多风格上的变动(双关语的情况当然也一样),而且语言上通常也比《黑暗中的笑声》更为丰富,这部小说跟其他小说写于同一时期,但它的翻译是在30年代。对此您怎么看?如果《黑暗中的笑声》的风格表明它应该先于《绝望》,实际上,它的写作也许要早得多。在四年前BBC的访谈(23)中,您说您二十六岁时写作《黑暗中的笑声》,那应该是在1925年,这样,它就是您的第一部小说。您真的这么早就写了这部小说吗?还是因BBC摄像机的干扰导致记忆有误?

正像我在序言中说的,我在翻译中对那些小说的细节经常进行润色,在《绝望》译文中重新设置了一个情景。所谓“二十六岁”肯定是错的。这可能是年份发生了压缩,或者是我想到了我的第一部小说《玛申卡》,写于1925年。《黑暗中的笑声》的俄语原著写于1931年,比《绝望》早三年,威尼弗里德·罗伊的译本,经由我大致的校对,1936年在伦敦出版。一年后,在里维埃拉,我尝试——不很成功——译成英语,为鲍勃斯-梅里尔公司提供一个新译本,该译本1938年在纽约出版。

在《绝望》中有一个关于“粗俗而平庸的赫索格”的附加评论,那是取笑最近的一部畅销书(24)吗?

在德语中,赫索格意为“公爵”,我说的是城市广场上的一座德国公爵的普通塑像。

既然您的一篇告知性的前言对《黑暗中的笑声》的再版表示并不在意,那您能否谈谈您是怎样开始并在什么情况下写这本书的?评论家很快就指出玛戈和洛丽塔之间的相似性,而我则对阿克谢·雷克斯(25)与奎尔蒂之间的同源关系更感兴趣。您对此有什么看法?也许您能谈一下您作品中其他的诱惑者?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有着雷克斯的邪恶特性。

是的,在雷克斯和奎尔蒂之间存在某种共性,就像玛戈和洛之间很相似一样。实际上,玛戈是一个普通的妓女,不是可怜的小洛丽塔。无论如何,我并不认为那些反复出现的性怪癖和病态行为有多大的吸引力或重要性。我的洛丽塔被比作《斩首之邀》中的埃米、《庶出的标志》中的玛利亚特,甚至比作《说吧,记忆》中的科莱特——这最后一种比较特别荒唐可笑。但我想,这可能就是英国人的玩笑和游戏吧。(26)

在您的小说中,面貌酷似的主题(27)显然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微暗的火》中,人们倾向于称其为“三重性”(至少)。《黑暗中的笑声》可以说是您的第一部双重人格小说吗?

我看不出在《黑暗中的笑声》中有什么双重人格。一个情人能被视为被背叛一方的对应者,但那没什么意义。

从坡、霍夫曼、安徒生、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理、史蒂文森、麦尔维尔到康拉德和曼,面貌酷似的主题一直被运用,有时也遭到滥用,对此您有什么看法?面貌酷似主题的小说中您喜欢哪几部?

面貌酷似的题材令人厌烦得要命。

您怎么看待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部著名的《双重人格》?毕竟,《绝望》中的赫尔曼考虑以此作为他手稿可能用的标题。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双重人格》是他最好的作品,虽然是对果戈理的《鼻子》明显和无耻的模仿。《绝望》中的菲利克斯其实是一个虚假的双重人格。

说到双重性让我想到《普宁》,就我的阅读体验来说,这是您最受欢迎的小说之一,同时,也是您最难把握的小说之一,有些读者弄不清叙述者和人物之间的关系,或者甚至读到后面还看不清这个叙述者。七章中的四章于一个相当长的阶段(1953—1957)里发表在《纽约客》上,但极重要的最后一章,也是叙述者掌控的一章只在书中出现。我很想知道,《普宁》的不同章节发表时,全书的构思是否已经完成,或是否后来您才完全意识到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