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肉身(第5/46页)

就这样,我们一起在市中心吃了晚饭,然后看演出,演出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坐在她旁边,一眼就能看见她那漂亮的乳沟和标致的身材。她用D号胸罩,这位女公爵,一对丰满漂亮的乳房,雪白的皮肤,你一看到就想舐一下。在剧院里,黑暗中,她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安静。在那种情形下,还有什么比一个令人激动但又看似毫无性欲的女人,更能刺激性欲的呢?

看完演出后我建议一起去喝一杯,但有一个不便之处。“看电视的人都认识我,无论我们去哪儿,都会碰到阿尔贡金族印第安人、卡莱尔族人,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会干涉我们的隐私。”她说:“我已经注意到人们在注意我们了,在饭店如此,在剧院也一样。”“你介意吗?”我问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介意。我只是注意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说,“这和工作有关系。”“我猜想,”她说,“他们以为我是个追星女郎。”“你肯定不是什么追星女郎,”我向她保证。“但我肯定他们是那么想的。‘大卫·凯普什和他的一位追星少女。’他们在想我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女孩。”“如果他们真的那么认为呢?”我问道。“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那样。我想在我父母在《邮报》第六版(7)上看到他们的女儿之前读完大学。”“我认为你不会出现在《邮报》第六版上。这事不会发生。”“我也希望不会发生,”她说。“嘿,如果这事使你感到困扰,”我说,“我们可以去我那儿,这样就能避免这个问题了。我们可以去我的公寓。我们可以在那儿喝上一杯。”“好吧,”她说道,但严肃冷静地想了一会儿后,“也许这是个更好的主意吧。”不是个好主意,只是个更好的主意。

我们来到我的公寓,她要我放点音乐。我一般给她放点轻松的古典音乐。海顿(8)的三重奏,《音乐的奉献》,贝多芬交响乐中富有动感的乐章,勃拉姆斯的慢板乐章。她特别喜欢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她有时会抑制不住冲动地站立着,手臂在空中顽皮地挥动着,仿佛是她而不是伯恩斯坦(9)在指挥乐队。她像一个在表演节目的孩子那样装模作样地挥动着她那根无形的指挥棒,这时我看到她的乳房在衬衣下晃动,极富挑逗性,这一举动也许一点孩子气也没有,而通过模拟指挥的方式激起我的欲望正是她那样做的原因,这也未可知。因为不用多久,她就渐渐明白:像一个年轻的学生那样继续去相信掌握主动权的是年长的老师可不符合事实。因为在性关系上没有绝对的静态平衡。不存在什么性平等也不可能有性平等,在性关系上,所谓男性份额和女性份额绝对平衡的平均分配是不存在的。对于这一完全自然的事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不是像做交易那样五五分成的。我们在谈论的是性爱的混乱无序,是性兴奋彻底打破了性关系的平衡。你和性一道回到了森林里。你回到了沼泽地。性就是交易优势,永远的不平衡。你会不考虑优势吗?你会不考虑屈从吗?占优势的一方是燧石,它打出了火花,它使性关系跃动起来。然后是什么?听着。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优势会导致什么。你会明白屈从又会导致什么。

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我有时候会给她弹奏德沃夏克(10)的弦乐五重奏——令人兴奋的音乐,极易辨认和掌握。她喜欢我弹钢琴,这能创造她所喜欢的浪漫的、充满诱惑的气氛,于是我就弹了。我弹奏较为简单些的肖邦的钢琴前奏曲。舒伯特的几首《音乐的瞬间》。奏鸣曲的一些乐章。不是什么太难弹奏的,都是我曾经认真学习过的曲目,而且弹奏得不算太差。我通常只为自己弹奏,即使现在我的水平已有长进也还是如此,但当时为她弹奏却是件很快意的事。这都是让人沉醉之事——对于我们俩都是的。演奏是很有趣的。有些曲目如今已得心应手,但大多数乐曲都有大跨度的节拍,这就难为我了。那些年里我没有请钢琴老师,我自娱自乐弹奏时有些乐节就懒得下工夫去练习。那时每逢我遇到了问题,我总是用某种近乎疯狂的办法解决。或者解决不了——那些从一个键移向另一个键的复杂的跳指技巧,简直要把手指都弄折了。我认识康秀拉时还是没有请老师,所以我弹奏了一些愚不可及的即兴曲目,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发明,用来解决弹奏时碰到的技术问题。我小时候只上过几次钢琴课,五年前曾请过一位老师,其余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自学。几乎没经过正规的训练。假如我正儿八经地上过课,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花那么多时间去练琴了。我每天黎明即起,花两个小时,如果可能的话花两个半小时练琴,这几乎是尽人所能了。尽管有几天我会忙于其他事情,但我之后会补上的。我的身体不错,但练了一会儿就感到累。身心俱累。我读过大量的乐谱。这是一个技术术语——这不是指像你读一本书一样读乐谱,这是指在钢琴上弹奏乐曲。我买过很多乐谱,我什么都有,钢琴曲,我过去常阅读它,我过去也常弹奏它,只是弹奏得不好。有些段落也许弹得不是那么糟糕。这要看进行得如何等等。就弹奏而言,确实不是很好,不过我从中获得了乐趣。而乐趣是我们的主题。如何一辈子认真地对待自己小小的个人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