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肉身(第35/46页)

接着乔治用手指向我。“你好,乔治,”我说道。“你好,老友。我是大卫,乔治。”而当我走近他时,他就像刚才抓住贝蒂那样紧紧地抓住我并且吻了我的嘴。他的嘴里没有肌体坏死的气味,没有令人作呕的异味,也没有任何其他恶臭味:只有暖和而无味的呼吸,活人的纯香味,还有两片干燥的嘴唇。这是我和乔治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吻。接着又是咕噜声,这会儿他指向了汤姆。指着汤姆然后指着他自己的脚,脚伸在床的末端没有盖东西。汤姆以为乔治要他把床单拉起来盖住他的腿,当他开始把床单拉直时,乔治的咕噜声变得更响了同时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脚。“他要你抓住它们,”贝蒂说道。“他的一只脚连感觉都没有,”汤姆说道。“抓住另一只脚,”贝蒂说道。“好吧,爸爸,我已抓住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汤姆开始耐心地按摩那只有感觉的脚。

接下来乔治指向凯特站着的门口,凯特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他要你,妈,”贝蒂说道。我退到旁边,凯特走了过来站在我站的地方,就在床边,这会儿乔治向她伸出手来,用他那条健康的手臂把她拉过来,他用力地吻她就像他刚才吻贝蒂和我一样。凯特回吻了他。然后他们又吻了一次,这次是个长长的吻,一个相当热情的吻。凯特甚至闭上了她的眼睛。她是非常不易动感情的很实在的人,我以前从未看到过她如此少女的处事风格。

同时,乔治那只健康的手从她的背后移到了她的右臂,而且他开始摸索她外衣腕部的纽扣。他试图解开纽扣。“乔治,”凯特温和地低声叫道。她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乔治,乔治……”“帮帮他,妈。他想要解开纽扣。”对感情细腻的女儿的指点微微一笑,凯特顺从地解开了纽扣,但这时乔治的手已在摸索另一只衣袖,用力拉那边的纽扣,这样她也顺从地解开了这颗纽扣。与此同时他一直在拼命地寻找她的嘴唇。凯特亲吻着他那受损的脸,那张极为孤独的凹陷的脸庞,每次他迎上来时吻他的嘴唇,然后他的手伸向她上衣前面的那排纽扣并且开始摸索这些纽扣。

他的意图很清楚:他想要脱下她的衣服。脱下这个女人的衣服,我知道,孩子们也肯定知道,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床上抚摸这个女人了。他也不会再抚摸她了。“让他去,妈,”贝蒂说道,凯特又一次按她女儿的指点照办了。她伸出自己的手帮助乔治解开她的上衣。这一次他们接吻时,他那只健康的手抓向了她大大的胸罩。但是,他的举动很快就停止了。他的力气很快就耗尽了,他怎么也碰不到她那下垂的乳房。他要再过十二个小时才死去,但他倒回到枕头上时,他的嘴张开着,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得就像赛跑结束后倒下的人一样,我们都知道我们刚才亲眼目睹的是乔治临终前的惊人一幕。

晚些时候,当我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凯特走了出来,走到前面走廊上并陪我一直走到我停车的车道上。她拉住我的手感谢我的到来。我说:“我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了所有这一切。”“是啊,那是重要的一幕,不是吗?”凯特说道。随后她露出一脸疲倦的微笑,补充道:“我不知道他刚才把我当作谁了。”

乔治走了仅仅五个月时间,这时康秀拉打来了电话并留下了她的录音——“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想在你听人说这事以前亲自告诉你”——是的,我前面说过,我听了她的留言后认为现在她肯定已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一个预示性的梦后来成了现实,在人们的梦中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应该给她回电吗?我考虑了有十五分钟。我没有回电因为我害怕。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会是什么事呢?我的生活是安宁的也是悠闲的。我还有精力去对付康秀拉和她那咄咄逼人式的屈从吗?我已不再是六十二岁——我已七十岁了。到了这个年龄我还能忍受那种不确定的狂热吗?我还敢重新回到那种疯狂的精神恍惚状态吗?那会对我的长寿有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