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肉身(第12/46页)
我该如何捕获康秀拉呢?这种想法从道德上说是可耻的,然而这种想法确实存在。我当然不会通过答应与她结婚来占有她,但是像我这个年龄的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占有一个年轻女人呢?在这个性自由的富饶社会里我又能给她什么呢?因此这是色情电影风行之时。关于嫉妒的色情电影。关于自身毁灭的色情电影。我发狂,我着迷,而且我被吸引到了镜头之外。是什么把我吸引到外面的呢?是年龄。年龄的伤痕。经典的色情电影中约有五到十分钟的欢娱,然后变成喜剧性色情电影。但是在这部色情电影里,人物都极为痛苦。一般的色情电影是对嫉妒的美化。它去掉了苦恼。什么——为什么是“美化”?为什么不是“麻醉”(11)呢?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吧。普通的色情电影是一种再现。这是一种堕落的艺术形式。这不只是假装,这是明显的不真诚。你想要色情电影里的那个女孩,但是无论谁在干她你都不嫉妒,因为他成了你的代理人。非常令人惊讶,但那就是艺术的力量,哪怕是堕落的艺术。他成了一名替身,代替了你;去掉了令人苦恼的东西并把它变成了令人愉快的东西。因为在电影里你是一名隐形帮凶,一般的色情电影去掉了苦恼而我的色情电影里则保留了苦恼。在我的色情电影里,你仿效的不是那个得到满足的人,那个得到快感的人,而是那个没有得到满足的人,那个失去快感的人,那个已经失去快感的人。
一个年轻小伙会发现她并带走她。我看见了他。我认识他。我知道他能干什么因为他就是二十五岁时的我,当时还没有妻子和孩子;他就是未脱稚气的我,在我随波逐流之前。我看见他在看她穿过宽敞的广场——大步流星地穿过广场——在林肯中心。他躲在柱子后面,别人看不见他,他打量着她,就像那天晚上我带她去听首场贝多芬音乐会时打量她一样。她穿着靴子,高筒皮靴以及合身的短裙子,暖和的秋夜里一位极为标致迷人的年轻女人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不知羞耻地行走在大街小巷,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她、崇拜她——而且她还面带微笑。她很快乐。这个极为标致迷人的女人是来见我的。只不过在色情电影里的人不是我。是他。正是他曾经是我而现在不再是我。看着他在看她。我清楚地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而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想象一下,就不可能从个人利益出发来推断解释。不可能认为并非人人都这样对待这个女孩因为并非人人都对这个女孩着迷。相反,你难以想象她会到哪儿去。你难以想象当她出现在大街上、商店里、晚会、沙滩上时,那个家伙没有从暗地里出现。色情电影的苦恼:看着那个曾经是你的人出现在镜头里。
你最终失去了康秀拉这样的女孩,在任何地方这都会发生在你身上,在你曾和她一起待过的所有地方。她消失的时候,场面有些异乎寻常,你明明记得她在那儿,你看到她和你在一起时那个地方没有你却有她,但那个二十五岁的男孩出现时你已不再和她在一起了。你想象她穿着好看的短裙子大踏步地走来。向你走过来。阿佛洛狄特(12)。接着她走过你身边,她消失了,而色情电影自转着失去了控制。
我问她男朋友的事(我知道这一切有什么好处呢?),要她告诉我在我之前跟多少人睡过觉、什么时候开始和人睡觉的、她是否曾和另一个女孩或同时和两个男孩一起睡过觉(或和马、鹦鹉、猴子睡过觉),而她当时告诉我她只有过五个男朋友。她长得如此迷人,穿着又如此体面、漂亮,而这样的一个当代女性,竟只有过相对较少的五个男友。这是富裕而规矩的古巴家庭(如果她讲的是真话)产生的约束作用。而最后那个男友是个愚蠢的同学,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干她,他只顾自己达到性高潮。这是个愚蠢的老故事。不是个爱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