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37/51页)

“你折磨我,故意折磨我,对我进行精神摧残!”

“霸道,你就是这么霸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强加于人,而我不吃这一套!”

那天夜里我们翻江倒海地吵了一夜,激烈地互相指责,把所有陈芝麻烂谷子都抖搂了出来,连平时开玩笑的话也说出来用于攻击对方,唯恐话语不恶毒,不能刺伤对方。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可我发现,我爱错了!”

“是只我一个人吗?不止吧?吴林栋也得算一个吧,不提那些我也知道。”

“你在认识我之前十足就是个流氓!”

“鱼找鱼,虾找虾,你也不干净。”

“你当年到广州倒过东西,到他妈公安局检举你去。”

“你还在背后讲过国家领导人的笑话,告你们政治处就能定你个反革命。”

“你什么东西?臭流氓一个!”

“你什么东西?小贱人……我要骂你就太难听了。”

吵到最后,我们什么都骂出来了,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互相太熟悉了,因而我们刺向对方的刀刃格外锋利,弹无虚发,沉重打击了对方。

杜梅用蔑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感到体无完肤。

那天夜里最终的结果是:分居。我在长沙发上布置了一个铺位——我看也不要看她一眼!

我有一种深刻的失败感,我的荣誉、我的自尊荡然无存,就像一个被奴隶造反推下王位的小国寡君。

如果我压根对她没感情像一个囚犯对他的看守那倒也干脆。事实却不是这样,毋宁说我的感觉更像一个经营不善面临破产的企业老板,一想到真要和她分手,我就难过,就心酸。

“你这就叫懦弱,玩物丧志。”潘佑军对我说,“女人就像眼镜,度数不合适,继续戴着只会损坏视力——哪怕是金丝眼镜!”

我现在经常和潘佑军在一起,成天泡在他家。我对他絮叨我的感情,这感情就像一封地址不详的信,屡投屡误,无论是挂号还是专递,最后总是又退回发信人的手中。

“砸手里了吧?”潘佑军抽着烟,对我高谈阔论,“说你像个诚实的寄信人不如说你更像个专门制造伪劣产品的乡镇企业家。用户不买你的账,说明你的产品质次价高。另外包装怎么样?广告做得如何?噢,闭着眼睛挨你坑啊?用户就是上帝你懂不懂?”

“我……”我刚要分辩,他打断了我。

“得得得,你甭对我宣传,我也不买你的东西。我了解你老兄,你也就属于那种一次性商品,咱们都属于,可人家女的想买的是耐用消费品,所以矛盾就产生了。你瞧大凡人家有扔筷子扔碗的,没有扔彩电冰箱的就是这道理。”

“你别跟我胡扯了,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

“可不就是胡扯吗?光棍在一起还不就是胡扯?”

“谁光棍?我还没离呢。”

“你呀,跟我两个月前一样,就是个怀有二心的丫环,一方面怨活儿累,一方面又贪恋这家给的钱多吃得好。只有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给人家干,要么去他妈的。这老婆我还有一比——记住,将来你要写小说,版权是我的——好比手里这烟。这烟对身体有害是谁都知道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抽?皆因一口成瘾。除非你真有毅力,除非你得了肺癌,说戒也就戒了。”

潘佑军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蹍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改抽白面了。”

我笑,望着他:“叫你一说,什么事都成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