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网(第27/35页)
听着,孩子,我想跟你说:
“二……二。”第一个声音说,“二十……二十。”另一个说。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我现在正要给你说:是在九月二十七号,先生,那天晚上再差二十分钟就十点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嗯,我正要给你说——但就在两天前,即这个月的二十五号,先生——就是我跟安布罗斯·拉迪克在他酒吧里谈话的那天,恰好就在那个时候。就是甘特先生喝得酩酊大醉的那天,他们派人叫我们去接他回家。嗯,我想,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亲自去那里和他摊牌。
嗯,我明白安布罗斯跟我说的是实话——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当然,他跟我说你爸爸是怎么样胡言乱语地骂中国人,说他给他们带来了多少麻烦——说句实话,尽管他是酒店老板,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对我是坦率的。“嗯,”他说,“能做的我都做了,如果我还能做什么事让他不再喝酒,你就告诉我,”他说,“我一定做到!”——是啊!难怪他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没有来看我们,我们当时都刚吃过晚饭坐在那儿,你知道,你爸爸正给我读报纸,他说,“威尔,你要答应我你要试着戒酒。我不希望你喝酒,”他说,“像你这样有头脑、口才又好的人——如果你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嗨,没有你做不到的!”“哎呀,就是,”我说,“他非常聪明,一点没错。我不相信还有哪个人拥有他一半的天赋,”我说,“如果不是那该死的酒,他本可以前途无量的。有一点是肯定的,”我说,“他喝酒可不是跟我家的人那里学来的——你知道,我父亲,彭特兰上校,”我说,“一生从未喝过一滴酒,也不允许喝了酒的人进他的家门。”“是啊,我知道,”安布罗斯说,“他确实是个好人,是社会的榜样。”他说,“还有,威尔,”他说,“你拥有许多让人幸福的事——有老婆有孩子,生意也很好。威尔,看在他们的分上,”他说,“你不能再喝了,你要戒酒。”嗯,你爸爸承认他说得对,他许了诺,你知道,说他再也不会喝一滴酒了,然后安布罗斯就走了——就是在那个晚上,九月二十七号。
嗯,然后,我就听见了!“二……二。”一个说,“二十……二十。”另一个说。“哎呀,天哪,老婆!”甘特先生说,“那里没有一个人!”——然后走到窗户跟前向外望去,说道,“是你在胡思乱想。你什么也没听见。”他说。
“哦,真的,我听见了!”我说。当然,我肯定我听见了,就像我坐在那里一样肯定——“又来了!”我说,当然,我听得清清楚楚,“二……二,”第一个在窗户那边说道。“二十……二十。”另一个不断地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就在那时候钟响了——法院的钟声,你知道,敲得又急又快。“哦,天啊!”我说,“出事了。你觉得是什么事?”去广场的路上你都能听见他们在大喊大叫,敲着柯蒂斯·布莱克五金店的玻璃要拿枪,他们就想弄到枪,一点没错,然后像个男子汉一样,当然,你爸爸也想去,他拿了他的帽子,说,“我想我得去看看!”
“噢,别去!”我说,“别去!我希望你别去。我现在这样你不能丢下我。”我说。“哎呀,天哪,”他说,“我半小时就会回来。哎呀,你不会有事的,”他说,“你不会有事的。”我摇着头——我有预感,我不知道你把它叫作什么——但是某种事,某种可怕的灾难就要来了。“我希望你不要去。”我说——但是他站起来走了。
他出门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分针正好指在九点四十上。
我只好等着。我能觉察出来,你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快发生了,我倾听着壁炉旁的那个老木钟——滴答滴答地敲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了,我给你说:那是我等过的最漫长的时间了,每一分钟就像一小时那么长。时钟敲了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