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科姆·霍克(第25/30页)

“——你舅妈喜欢音乐,”巴斯科姆不紧不慢地说,“也许你以前以为——也许你觉得是她首先发现了它——也许你以为它是你舅妈自己的专利和发明——但是你错了!哦,是的!我的孩子!”他冷漠地吼道。

“你也许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错了——哼!”他慢慢地转过身,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恶意质询、讽刺的意味——“《第五交响曲》[13]是女人写的吗?你舅妈崇拜的那个理查德·瓦格纳,是个女人吗?”他吼叫着。“绝不是!她们的大作在哪儿呢——她们伟大的交响曲,她们伟大的画,她们的史诗?《纯粹理性批判》[14]难道是在女人的头脑中形成的吗?西斯廷教堂[15]天花板上的宏伟巨作难道是一个女天才创作出来的吗?——哼!你听过有哪个女人叫威廉·莎士比亚的吗?写《李尔王》的那个名字难道是个女人的名字吗?你知道哪个名叫约翰·弥尔顿的年轻女士写出了优秀的作品吗?熟悉那个歌德小姐,那个甜美的德国姑娘吗?他冷笑着。“也许你曾经从伏尔泰小姐或是乔纳森·斯威夫特小姐的作品中得到了一些启迪?哼!哼!哼!哼!哼!”

他停了停,直愣愣地透过双手盯着前方,然后又立马缓慢地、清晰地接着说:

“那女人把那颗树上的东西给了我,我的确吃了。啊!是的!喂,我的孩子,你看到了!喂,简而言之,你看到了她们最适合的工作。”他突然充满激情地看着我,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嘶哑的声音颤抖着。“诱惑者!偷来禁果的人!魔鬼的使者!这就是自古以来她们所干的事情——让大脑疯狂,使男人的灵魂从崇高转向堕落,转向诱惑,转向毁灭!她们爬动着,匍匐着,侵入男人心中和思想中孤独的地方,辗转逶迤地进入他最隐秘的生活中心,就像一条虫子,把一个健康的果子吞噬殆尽——伪装成蛇,伪装成狡猾的狐狸来干这一切——这个,我的孩子,就是她来到尘世的目的!——她们永远都不会变的!”然后,他把声音压成一种不祥的、预言似的低语,神神秘秘地说,“小心!小心!别被她们骗了!”

很快,他又恢复了他那种冷静、从容的声调和举止,然后,他像是在给一条狗扔一块骨头似的,语气勉强、毫不相干地说:“当然了,你舅妈是一个相当有头脑的女人——相当,也就是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当然,她的头脑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再没和她说过话,”他冷漠地说,“我不会听她说什么。我想她和我说过礼拜天让你来的事儿!不过我不知道。不,真的,我不知道她到底计划干什么。我有我自己的兴趣,大概她也有她的。当然,她有她的音乐……是的,一点没错,她一直和她的音乐为伴。”他冷漠而又轻蔑地说。然后,他的视线越过他的指尖,全然把她抛在了脑后。

不过,他曾经年轻过,也曾经体验过各种痛苦和疯狂。曾经有一度,他也尝尽了任何恋爱的人都体验过的那种折磨。我舅妈也对我说过很多他的事情,对这些,巴斯科姆也没有否认。在准备丰盛的饭菜时,她猛地向我俯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诚挚的光芒,她突然低声说出了这个不祥的警告:“当心点,戴夫!你和他们一样!别想得太多!别想得太多!你不能想得太多,”她嘶哑低声地说,那双狂热明亮的眼睛更热切地盯着我。“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那家人的共有特点!”她喃喃地说着,声音嘶哑而凄凉。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巴斯科姆极其轻蔑地咆哮着说,“我们是苏格兰人!英国人!世上最优秀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逃亡思想!逃亡思想!”她就像猴子争抢坚果时那样叽叽喳喳地叫道,“心不在焉——思想连五分钟都集中不了!现代的堕落分子!威德·诺尔道的书,戴夫,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的!你们都是一类人,”她喃喃地说,“你们都是好色之徒——你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