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科姆·霍克(第13/30页)

就在巴斯科姆·霍克舅舅站在那里沮丧、厌恶地摇晃着脑袋时,他们会在寂静中突然听到布里尔绝妙的声音,这是他对整个世界做出的中肯回应——还有他那嘶哑、号叫般的笑声。之后,要是巴斯科姆不得不和他商量生意上的事情时,他就会突然拉开门,走进布里尔的办公室,紧攥的拳头叉在腰间,仍然一脸厌恶地说:“嗯,老兄……要是你早上的活都干完了的话,”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变成了怨恨的咆哮,“我们就开始处理今天生意方面的事吧。”

“哎呀,牧师!”布里尔爆笑着,“更好的你还没有听到呢!”

然后他那嘶哑、号叫般的笑声会再次响起,他硕大的身躯猛然朝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他那吱吱嘎嘎的转椅上,震得窗户都咔嗒作响。

显然,他喜欢逗弄我舅舅,并且从不放弃任何机会:比方说,要是有人给巴斯科姆让了一支烟,布里尔就佯装吃惊地叫起来:“喂,牧师啊,你不会抽的,是吧?”

“怎么了?干吗不抽,”巴斯科姆反唇相讥,“不然人家给我干吗,是不是?”

“当然是啊,”布里尔说,“你知道香烟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不是吗?我还以为某个脏兮兮的西班牙人抓过它之后,你就不会再碰它了——是的!还往上面吐痰呢,因为他们老那么干!”

“啊!”我舅舅轻蔑地吼叫起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上等烟草更干净了!那可是世界上最好、最健康的植物!毫无疑问!”

“哦?”布里尔说,“我可是学了点东西。我们活到老学到老,牧师。你给我教了些值得知道的事情:免费的就是干净的;要是得付钱,它就臭不可闻了!”他又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他的大嗓子里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响起来:“老天!”他总结道,“不仅是烟草,其他的也一样。都他妈的一个样!”

有天早上,我舅舅预言式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然后突然对我说:“大卫,我的好孩子,今天和我一起吃午饭去。就这么定了!”这可真令人吃惊,因为我每次来他的办公室,他从未请我吃过饭,虽然我已经到他家里吃过好几次饭了。“是的,先生!”巴斯科姆满意、高兴地说,“我都仔细想过了。这栋楼的地下室就有一家很不错的饭馆——当然比较小,不过很干净,很有档次!这是一个爱尔兰的绅士开的,我认识他好多年了。世上最好的人:毫无疑问!”

这可是个令人吃惊的重大事件;我知道他是很少光顾饭店的。巴斯科姆舅舅做出这个决定后,就立即走到外面的办公室,得意扬扬地讨论并宣布他的决定。

“是的,先生!”他反刍似的咂着嘴,与其说是在告诉其他人,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我们像往常一样进去坐下,然后我就一本正经地向服务生说明——”说到这儿,他又美滋滋地咂了咂嘴,惹得小伙子口水立马就流出来了,他觉得有点饿,馋虫也开始噬咬他的胃了——“我会说:‘这是我外甥,他现在是哈——佛——大——学的学生!’”——说到这儿,巴斯科姆又美滋滋地咂了咂嘴——“‘是的,先生!’(我就这样说!)——‘你要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毫不吝惜,毫不拖延,毫无差错,要尽力而为,’”——他在空中挥舞着骨节粗大的食指喊叫着——“至于我嘛,”他突然宣布道,“我啥也不要。上帝啊,不要!”他轻蔑地大笑起来。“我才不碰他们的东西呢。给钱我也不碰:要是碰了,我会一个月睡不着觉的。不过你,我的孩子!”他突然对我大声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啥都行,啥都行,啥都行!”他伸出他的长胳膊,做了个包揽一切的姿势;然后他闭上眼,用脚跺着地板,鼻孔里发出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