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克莫加河(第7/14页)

他回答:“不太疼了。他们可以把整条腿都锯掉,然后埋在夏洛这里。”他说:“对我而言,只要能让我回家,不再回来,怎么做都行。只要能让我和玛莎生活在一起,我宁愿余生做个瘸子,也不想再返回部队参加这该死的战争了。”

唉,我也明白他说的是真心话。我看着他,明白他的确是认真的,我也清楚自己无能为力。当一个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是无法用言语来劝服的。唉,果不其然,两个星期后,他们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于是他便拄着双拐,一跛一跛地离开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快乐的人。“他们给我放了两个月的假,”他说,“如果他们让我回了家,那么除非老布雷格[9]将他那支该死的队伍全部派出来接我,我才会离开那儿。”

唉,他去了两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我始终不知道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不知他伤口痊愈后自己是否感到过羞愧,也不知道玛莎劝过他没有。但到七月底的时候,他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队伍中——他成了我见过的最可怕、最阴郁的人。他没有跟我谈什么,也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自从那次负伤以后,他永远都不会再平静了,除非让他永远离开军队,复员回家。

唉,这就是夏洛之战,那次我们没有错过,战役结束后,我们都失去了欢笑。直到一切结束,我们才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给你讲了三次战役,一次很滑稽,一次很奇怪,还有一次——唉,向我们展示了真正的战争与浴血奋战。但现在我要给你讲讲第四个战役。这可是最了不起的一次战役了。

那次战役中,我们经历了几次猛烈的交火,参与了十分惨烈的战斗。但其中最猛烈的一次,当属奇克莫加战役了。我所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斗就是奇克莫加战役。开战以来大型战斗很多,但奇克莫加战役之前的战斗都不算什么,也从没有哪一仗比得上奇克莫加之役。我这就讲给你听。

那年春夏两季,老罗兹[10]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走遍了田纳西。

前一年,我们拦截过他,而一八六二年底的那一次,我们在斯通河附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令他元气大伤,只得按兵不动。他在默夫里斯伯勒[11]等了半年。但我们知道他迟早会来的。六月底的时候,他终于动手了,且把我们赶出了谢尔比维尔[12]。我们冒雨撤退至塔拉荷马[13],那场面你从未见过。那年七月最后一个星期的雨下得可真够大的,而老罗兹一直在追我们。

他又把我们赶出了塔拉荷马,我们便撤退至坎伯兰河对岸,来到了山背后,可他还是跟着我们。

我想,在作战过程中,在做决策的过程中,总有些人更加果断。但说到排兵布阵、出谋划策,没人比得上老罗兹。他生性狡猾,是只老狐狸。我简直不知道谁会打得过他。

当布雷格在查塔努加[14]紧紧盯住他,防止他渡过田纳西河时,他却派一队士兵到上游四十英里的地方去了。接着他又命令他们来回移动,绕过小山,从后面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好让我们发现他们。那样我们就会以为所有的北方军都在那里了。但是,主啊!这一切只是诡计而已!他下令让士兵锯木、敲钉子、造船、吹号、击鼓,想尽办法制造出声音——你能听到他们在远处忙着做好准备——可老罗兹却一直待在下游五十多英里的地方,距查塔努加有十英里的距离,正准备从那儿直接冲我军袭来。罗兹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在七月初到达查塔努加,并在那里等待了两个月。老罗兹没赶上我们。他只好渡过坎伯兰河,命令部队和辎重队翻山越岭追赶我们。七月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噢,天哪!”吉姆说,“或许他不会来了!”我知道他会来的,但我允许吉姆保留他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