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第5/9页)
“你要让他们上船?”琼斯大叫起来,“你的尊严何在啊?这里可是荷兰领土,不是吗?”
“琼斯先生,麻烦您到卫生间里躲一躲,不要出声,这样对我们所有人都方便。”
我打开床铺尽头的一扇小门,推着琼斯穿了过去。他满肚子不情愿。“我被困在这里了,”他说,“像只耗子。”然后他又立即改口道:“像只兔子,我的意思是。”他对我露出一副心惊胆战的笑容。我像按小孩一样把他按在马桶上坐好。
我回房时,船长刚好拉起长裤,正在把睡衣往裤腰里塞。他从挂钩上取下一件制服外套穿上——睡衣在外套领口下被遮掩住了。
“你不会让他们来搜查吧?”我抗议道。他还来不及回答,也没来得及穿好鞋袜,门上便响起了敲击声。
我认识那个进门的警官。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就和通顿·马库特一样坏;他的块头有马吉欧医生那么大,挥起拳头来下手特别狠,在太子港有许多被打烂的下巴都领教过他的厉害。他的嘴里镶满了金牙,那些牙恐怕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带着它们,就像印第安人武士以前随身携带头皮那样。他傲慢无礼地看着我们俩,而二副,一个满脸粉刺的年轻小伙儿,在他身后紧张地来回转悠。他冲我开口了,听上去像是侮辱:“我认识你。”
小个子船长光着脚,看起来很脆弱,但他仍然勇气十足地回答道:“我不认识你。”
“你这么晚了还在船上干什么?”警官问我。
船长用法语对二副讲着话,这样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我记得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他把枪留在岸上吗?”
“他拒绝这样做,长官。他还把我推到了一边。”
“拒绝?还推你?”船长挺起胸膛,几乎够到了那个黑人的肩膀,“我邀请你上船可是有条件的。在这条船上只有我一个人能带武器。你现在不在海地。”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着实让警官乱了手脚。它就像是一道魔咒——令他感到危险不安。他环顾我们所有人,又环顾了舱房一圈。“不在海地?”他用法语大叫一声,我猜他只看到了不熟悉的东西:一份安在墙上镜框里的海上救生证书,一个神情严肃、满脑袋铁灰色鬈发的白人妇女的照片,一只装着叫什么波尔斯酒的石头酒瓶,还有一幅冬日冰封下的阿姆斯特丹运河的照片。他心烦意乱地重复道:“不在海地?”
“你在荷兰。”船长用法语说,然后他很高明地大笑一声,以主人的姿态伸出手去:“把你的左轮手枪交给我。”
“我是奉命行事,”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惨巴巴地说,“我在执行公务……”
“等你离开这艘船以后,我的部下会把它还给你。”
“可是我在搜寻罪犯。”
“我的船上没有罪犯。”
“他是坐你的船来这儿的。”
“对此我不负任何责任。现在把枪给我。”
“我必须搜查。”
“你在岸上想怎么搜就怎么搜,但在这里不行。这里由我来负责法律与秩序。除非你把枪交给我,否则我就要叫船员过来缴你的械,然后把你扔回码头上。”
那家伙屈服了。他解开枪套扣,把手枪递过去,眼睛一边看向船长太太那张责怪的脸。船长把枪放在她的照片前让她保管。“现在,”他说,“我已准备好了,可以回答任何合理的问题。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们想知道在你船上有没有一名罪犯。你认识他——一个叫琼斯的男人。”
“这是旅客名单。如果你识字的话就拿去看。”
“他的名字不会在上面。”
“我在这条航线上当船长已经有十年了。我一向非常遵纪守法。不在那份名单上的乘客我是决不会带的。没有出境签证的乘客我也不会带。他有签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