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11/14页)

“布朗先生,你知道那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吗?”

“不知道。你呢?”

“我不敢确定。我想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敢确定。”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请求他帮助我们。我告诉他,边境上的游击队没法扳倒‘爸爸医生’。他们顶多杀几个通顿·马库特,然后自己就会被人打死。他们没受过军事训练。他们没有布伦式轻机枪。我告诉他,以前有七个人曾经占领过军营,就因为他们手上有冲锋枪。6‘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问,‘你该不会是密探7吧?’我说不是。我说要不是我们保持谨慎的时间太久,‘爸爸医生’也不会现在还在宫殿里。然后琼斯说:‘我已经和总统见过面了。’”

“琼斯见过‘爸爸医生’?”我不敢相信地问。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相信他的话。他正在搞什么名堂,他和孔卡瑟尔上尉两个。他告诉我,‘爸爸医生’跟我一样对武器和军事训练感兴趣。‘军队已经不行了,8’琼斯说,‘这倒不是说它对任何人有任何好处,而通顿·马库特手上那些剩下的美制军械,因为缺乏适当的保养,统统生锈了。所以你要明白,你来找我是没有好处的——除非你能给我更好的提议,比总统已经开好的条件更优越。’”

“但他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提议?”

“我试图看清楚他桌上的文件——它们看起来像是一栋大楼的建设方案,但他对我说:‘别看那些东西。它们对我很重要。’然后他主动提出要请我喝一杯,表示他不是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他对我说:‘一个人必须靠他最擅长的本领去谋生。你是做什么的?’我说:‘我以前写诗。现在我想要一挺布伦式轻机枪。还有训练。军事训练。’他问我:‘你们的人多吗?’我告诉他,人数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当时那七个人有七挺布伦式轻机枪的话……”

我说:“布伦式轻机枪并没有魔法,菲利波。它们有时也会卡壳。就像银子弹也会射偏一样。你这是退回到伏都教的迷信上去了,菲利波。”

“为什么不呢?也许来自达荷美9的诸神才是我们现在需要的。”

“你是天主教徒。你相信的是理性。”

“伏都教徒也是天主教徒,而且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一个理性的世界。也许只有奥贡·费拉耶10能教会我们如何战斗。”

“琼斯就跟你说了这些?”

“不止。他还说:‘来来来,喝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吧,老兄。’但我不想喝酒。我从前面的楼梯跑了下去,这样的话,那个司机就能看见我了。我想让他看见我。”

“如果他们质问琼斯,对你就不太安全了。”

“没有布伦式轻机枪,我唯一的武器就是离间。我想,如果他们开始怀疑琼斯,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他说话时带着哭腔;这是一个诗人在为失落的世界而流泪,还是一个孩子在为没人肯给他布伦式轻机枪而哭鼻子?我转头游向浅水区,不想看到他哭泣的模样。我失落的世界是那个在泳池里赤身裸体的女孩,而他的又是什么呢?我想起了那天夜里,他向我们朗诵着自己蹈袭前人作品写就的诗句,听众有我和小皮埃尔,还有那个想成为“海地的凯鲁亚克”的“垮掉派”青年小说家。现场还有另外一位上了年纪的画家,他白天开货车,晚上就前往美国艺术中心(那里为他免费提供颜料和画布),用长满老茧的手指绘画工作。在走廊上还架着一幅他最新的画作——田野中的几头母牛(它们和在皮卡迪利大街南端的画廊里出售的母牛不一样),一头将脑袋钻进桶箍里的猪,周围是碧绿的香蕉叶,无休无止的暴雨从山上刮来,在香蕉叶上投下黑暗的阴影。在这幅画里,有些东西是我那个艺术系学生无法捕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