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10/27页)

“不管怎样,孩子们是无辜的,”大使说,“马丁·鲍曼112的儿子现在就在刚果当牧师。”

可是,我寻思着,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关于玛莎的这桩实情呢?一个男人迟早会感觉需要一件武器来对付自己的情妇:他在我的衣袖里悄悄地塞进了一把利刃,当愤怒的时刻来临时,我就会用它对付他的妻子。

男仆打开门,领进来另外一位客人。我没听清他的名字,但当他轻轻地走过地毯时,我认出是那个叙利亚人,一年前我和玛莎曾在他那里租过房间秘密幽会。他对我露出一个同谋般心照不宣的微笑,说:“我当然跟布朗先生很熟啦。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海地了。你觉得纽约怎么样啊?”

“城里有什么消息吗,哈米特?”大使问。

“委内瑞拉大使馆里又多了一个难民。”

“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也都会来我这儿,”大使说,“可是祸患喜欢结伴上门。”

“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阁下。他们打断了菲利波医生的葬礼,还偷走了他的棺材。”

“我听到传言了。我不相信竟有此事。”

“此事千真万确,”我说,“当时我就在场。我看见了全过程……”

“亨利·菲利波先生到。”男仆大声宣布,只见一个年轻人穿过静默的空气朝我们走来,他的脚步有点一瘸一拐,像得过小儿麻痹症。我认出了他。他是前部长的侄子,在过去那些更欢乐的日子里,我曾见过他一面,当时有个由作家和艺术家组成的小团体常在“特里亚农”酒店聚会,他便是其中的成员之一。我还记得他曾经大声朗读自己的部分诗作——词藻优美,旋律动听,有点颓废,略显老套,带着对波德莱尔113的仿效。那些好日子离现在似乎已经无比遥远。而今只剩下约瑟夫的朗姆潘趣酒能唤起我对它们的回忆了。

“您的第一位难民来了,阁下。”哈米特说,“我正想着你会来呢,菲利波先生。”

“哦,不,”这个年轻人说,“不是那么回事。为时尚早。我明白请求政治庇护的人必须作出承诺,保证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

“你打算参与什么样的政治活动?”我问。

“我要把一些家里祖传的银器拿去熔掉。”

“我不明白。”大使说,“来一支我的雪茄吧,亨利。它们是正宗的哈瓦那雪茄。”

“我那美丽亲爱的婶婶经常说起银子弹的事。但一颗子弹有可能会打偏。我想我们需要很多子弹才行。另外,我们要对付的魔鬼有三个,不只一个。‘爸爸医生’,通顿·马库特的头头,还有王宫护卫队的上校。”

“他们用美援购买军火而不是显微镜,”大使说,“这可真是件好事儿。”

“今天早上你到哪里去了?”我问。

“我从海地角赶来参加葬礼时,一切都太晚了。也许这算我走运吧。我在路上的每一处关卡都被拦了下来。我想,他们以为我那部越野吉普车是侵略军派出的第一辆坦克。”

“那边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就是太安静了。那里到处都是通顿·马库特。看到那么多太阳镜,你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在贝弗利希尔斯114。”

玛莎在他说话的时候走了进来,她第一眼先看的是他,这让我顿觉恼火,尽管我明白,她有意忽视我是出于谨慎小心使然。就连她和他打招呼,在我看来也显得过分亲热。“亨利,”她说,“你到这儿来可真让我高兴。我很为你担心呢。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住几天吧。”

“我得陪我婶婶,玛莎。”

“那就把她也带来啊。还有那孩子也一起。”

“情况还没坏到那种地步。”

“可别拖得太晚来不及了啊。”她转身给了我一个毫无意义的微笑,和平日里她对二等秘书露出的笑容一样。她开口说:“除非我们有几位难民进门入住,否则我们这里只是一家三流使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