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第9/11页)

“史密斯先生会说法语吗?”

“不会。”

“您要明白,警方或许逾越了上峰的指示,这种事情总有可能发生。我不希望让史密斯先生对我国警方的执法程序产生不良印象。”

“您就不能先派一名可靠的医生过去——收拾一下?”

“当然不会真的有什么丑闻需要遮掩啦。只是有时候犯人会有不当的举动。我相信哪怕在你自己的国家……”

“这么说,我们能拜托您向贵同僚美言几句咯?我想建议的是,史密斯先生应该留给您一点补偿——当然,是用美元,不是古德——来赔付琼斯先生可能给某位警察带来的伤害。”

“我会尽我所能。只要不牵涉到总统就行。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谁也帮不了你的忙。”

“没错。”

部长的头上悬挂着“爸爸医生”的肖像——星期六男爵的肖像。他身穿一袭来自墓地的厚重黑色燕尾服,透过一对厚厚的眼镜片,用那双呆滞无神的近视眼死死地盯着我们。据说他有时会亲自观看通顿·马库特分子将受害者慢慢折磨致死。那双眼睛丝毫不会改变。或许他对死亡的兴趣纯粹是出于医学角度。

“给我两百美元。”我对史密斯先生说。他从手提箱里取出两张百元大钞。在另外一个口袋里,我看见他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裹着毛毯的史密斯太太。将钞票放在部长的书桌上时,我觉得他看它们时显得有点不屑一顾,但我又不相信琼斯先生会值更多的钱。走到门口时我转过身。“还有菲利波医生,”我问,“他现在在这里吗?我有些关于酒店的事情想找他商量——关于一项排水系统的方案。”

“我相信他去了南方,在沃凯市99视察一家新医院的工程项目。”海地是一个很适合兴办工程项目的伟大国度。对项目设计者而言,只要这些工程还没启动,它们就永远意味着滚滚钱财。

“那我们就等您的消息咯?”

“当然。当然。但我什么也不能保证。”部长现在变得有点粗鲁起来。我经常注意到,行贿(不过,当然,从严格意义上说,今天这事不算是行贿)会产生这种效果——它改变了双方的关系。人在行贿时会降低自己的一点身价;一旦贿赂被接受,他便处在了下风,如同一个花钱买春的男子那样。或许我犯了个错误。或许我应该继续保持让史密斯先生令人捉摸不透,成为一种莫名的威胁。敲诈者总是占据上风的。

无论如何,部长证明了自己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久我们便获准去探视囚犯。

翌日下午,警察局里最重要的人物是那名警官,远比陪同我们探监的部长秘书重要多了。秘书徒劳地想引起警官重视,后来却也不得不像其他求见者一样站在柜台前排队等候。我和史密斯先生坐在叛党尸首的快照下面,这么多个月过去了,它们仍然蔫不拉几地贴在墙上。史密斯先生看了它们一眼,随后匆匆地移开视线。在我们对面的小房间里,有一名身穿整洁便衣的高个子黑人,他把双脚跷在桌子上,透过墨镜死死地盯住我们。也许是我神经过敏,才会让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厌恶的残忍气息。

“下次他会记得我们。”史密斯先生微笑着说。

那人知道我们说的是他。他摁响桌上的一个按铃,一名警察走了过去。他没有挪动腿脚,也没有移开视线,直接抛出个问题,那名警察朝我们瞥了一眼,回答了他,然后又是长久的注视。我把头转到一边,但过了一小会儿,我又不可避免地回头看向那两片黑色的圆形镜片。它们就像一副双筒望远镜,被他拿来观察两头卑贱畜生的习性。

“讨厌的家伙。”我不安地说。随后我注意到,史密斯先生正在回敬那人的目光。因为有墨镜遮挡,我们看不见那人的眼睛到底眨了多少下;他也可能只是轻松地合上双眼,闭目养神罢了,而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不过,在今天,史密斯先生的蓝眼睛里那道冷酷无情的凝视目光赢得了胜利。那人站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干得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