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圣克雷芒症候群(第11/16页)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总算说出来。”

“我知道。”

“为什么盯着我看?”

“他靠向我这边的桌子说:因为我喜欢你。”

“听着……我发话。”

“再来一杯。他给自己倒一杯,也给我倒一杯。”

“我这么说好了,我不是……”可是他不让我说完。

“所以你更应该再喝一杯。”

“我整颗心红色警报大作。这些人灌醉你,带你去某个地方,把你洗劫一空,等你向腐败贪污的警察申诉,他们会对你做各种指控,还有照片佐证。另一层忧虑扫过我心里:纵使点酒的人喝染色茶假装酒醉,但酒吧账单也会是天文数字。最老套的诡计。我是怎么了?又不是无知小孩。”

“我想我没什么兴趣。拜托,我们这就……”

“再来一杯。他微笑。”

“我正打算重复我老套的说辞拒绝,却听到他说‘再来一杯’。我几乎快要笑出来。”

“他看我笑,不在乎我为什么笑,只在乎我笑了。这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着,朋友,希望你别误以为我会付这些酒的钱。小资产阶级的我总算说出口。我很清楚这种装模作样的周到,到头来总是要占外国人便宜。”

“我没要你付酒钱。或说,我不会要你付钱给我。”

“讽刺的是,他不觉得被冒犯。他一定早料到这样,肯定做过百万次——说不定这就是他的工作。”

“来,再来一杯……敬友谊。”

“友谊?”

“你不必怕我。”

“我可不跟你上床。”

“或许你不愿意。或许你愿意。夜还不深。我也还没放弃。”

“这时,他摘掉帽子,露出头发,多到我无法理解,这么一大堆头发竟然能盘起来塞在这么小的无边便帽里。他是女的。”

“失望吗?”

“不,正好相反。”

“纤细的手腕,害羞的气质,天底下最柔软的肌肤,似乎要从她眼里溢出来的柔情,脸上没有老江湖奸笑的大胆,而是床上绝对温柔、贞节、令人心碎的保证。我失望吗?或许。因为紧张情势的不快已经消散。”

“她伸手碰我的脸颊,停在那里,好像想抚平震撼与惊讶。好些了吗?”

“我点头。”

“你需要再来一杯。”

“你也是。我说,这次给她倒了一杯酒。”

“我问她为什么故意误导,让人以为她是男人?我以为她会说‘这样做生意比较安全’,或者更放荡一点的理由,例如‘为了这样的时刻’

“接着是一阵傻笑,这次是真的,仿佛她刚刚完成一个恶作剧,对结果却没有一丝不快或惊讶。但我是男人,她说。”

“她点头不理会我的无法置信,仿佛点头本身是恶作剧的一部分。”

“你是男人?我问,失望的程度不亚于发现她是女人的时候。”

“我恐怕是。”

“他两肘撑着桌面,身体往前倾,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子,说道:‘我非常、非常喜欢你,阿佛列多先生。你也非常、非常喜欢我——美好的是,我们彼此都知道。”,

“我盯着他(或‘她’,天晓得)打量。再来一杯吧,我说。”

“我正打算建议这么做。我淘气的朋友说。”

“你希望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他问,仿佛我们能够逆转一个人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