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第8/13页)

她的微笑像亲吻一样热烈。弗朗索瓦丝不安地想,她为什么在这里看着这对相爱的恋人,她的位置不在这里。但她的位置在哪里?肯定哪儿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世界之外了。

“我!”皮埃尔说。

“您刚才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恶狠狠地斜眼看我。”格扎维埃尔温柔地说。

“对,我刚才让人讨厌。”皮埃尔说,“我很抱歉。但那是因为我感到您关心的是其他的事,而不关心我们。”

“您大概有触角。”格扎维埃尔说,“我还没有张开嘴,您已经发出嘘嘘的声音。”她摇了摇头:“只是您的触角很坏。”

“我立即就猜出热尔贝把您迷住了。”皮埃尔出其不意地说。

“迷住?”格扎维埃尔说,她皱起了眉头,“他究竟对您说了些什么,这个小伙子?”

皮埃尔这样说并非故意,他不会干卑鄙勾当,但是他的话含沙射影地表示出对热尔贝的不满。

“他什么也没说,”皮埃尔说,“但是他对昨晚的事欣喜若狂,您竟然劳神去取悦于人,这是罕见的。”

“我本来就该猜到这一点。”格扎维埃尔怒气冲冲地说,“一旦我对某个人稍微有点礼貌,他就立刻想入非非!上帝知道在他那贫乏的小脑瓜里他捏造了些什么!”

“然后您一整天闭门不出,”皮埃尔说,“是为了更好地回味这一夜的浪漫情节。”

“这是些昙花一现的浪漫情节。”她不高兴地说。

“这是您此时此刻的感觉。”皮埃尔说。

“当然不是,我当时立即就意识到了。”格扎维埃尔不耐烦地说。她正视着皮埃尔。“我曾希望这一夜对我来说是极端美好的,”她说,“您懂吗?”

片刻的沉默。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二十四小时内热尔贝究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已经把他忘了。确定无疑的是,此刻她真心诚意地否认了他。

“这是对我们的报复。”皮埃尔说。

“是的。”格扎维埃尔低声说。

“但是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热尔贝一起吃晚饭了,我们应该见一见他。”皮埃尔用辩解的口吻说。

“我很清楚,”格扎维埃尔说,“但是你们任凭所有这帮人折磨你们,这总是让我不高兴。”

“您这个小家伙太独。”

“我本性难移。”格扎维埃尔沮丧地说。

“用不着试着去改。”皮埃尔温柔地说,“您的排他性不是褊狭的嫉妒心理,这同您的不妥协和强烈的感情是协调的。如果您改掉它,您就不再是您了。”

“啊!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三个人该多好!”格扎维埃尔说,她目光炽热、炯炯有神。“只有我们三个!”

弗朗索瓦丝强作欢笑。她时常因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串通一气而痛苦,但今晚,她从中发现了他们对她的判决。嫉妒、怨恨,这些她一向拒绝的感情,他俩谈论时竟将其作为必须恭恭敬敬、小心谨慎地加以对待的美好东西,这些感情虽然碍事,但极为珍贵。她本来也能在自身中找到这些令人担忧的财富,为什么她不喜欢它们,而更喜欢被格扎维埃尔大胆踢开的那些空泛的陈规陋习呢?多少次,她心怀嫉妒,她想怀恨皮埃尔,她想损害格扎维埃尔,但是在保住自身纯洁的徒劳借口下,也使内心变成了真空。格扎维埃尔冷静而勇敢地肯定自己全部的选择,她得到的报酬是在地球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皮埃尔激情满怀地倾向于她。弗朗索瓦丝不敢表现自我,在痛不欲生中她懂得,这种虚伪的懦弱导致她成为虚无。

她抬起眼睛,格扎维埃尔正在说话。

“我喜欢您疲倦的神态。”她说,“您变得很苍白。”她突然对着皮埃尔的脸微笑了一下。“您现在像您的幽灵。您处在幽灵状态时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