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7/12页)

多年来,尼古拉耶夫将军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每当来休假时,总是去看望孩子,调任总参谋部时,他在莫斯科有了自己的公寓,于是正在成长的少年可在假期里住到他的公寓来。

十八岁那年,米沙·安德烈耶夫从军校毕业,获中尉军衔,他很自然地选择了装甲兵部队。二十五年后,他四十三岁了,已经成长为驻扎在莫斯科郊外的一支精锐坦克师的少将师长。

这两个人在刚过八点钟的时候进入了饭店,他们的餐桌已经预订好了,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领班服务员维克托也是装甲兵出身,他匆匆跑上前来,伸出了手。

“见到您真高兴,将军。您不会记得我的。我原先是第131‘迈科普旅’的炮手,1968年时驻扎在布拉格。您的餐桌在那边,面对戏台。”

就餐的客人都转过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美国人、瑞士人和日本商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俄罗斯人低声嘀咕着:“那就是柯利亚·尼古拉耶夫。”

维克托准备了两只平底玻璃杯,倒满绿牌伏特加,是他免费赠送的。米沙·安德烈耶夫举起酒杯,为他的舅舅,也是他记忆中的父亲祝酒。

“干杯。再活七十四岁。”

“胡扯。干杯。”

两个人都把酒灌进嘴里,停顿了一下,惬意地喝了下去。

博亚尔斯基餐馆的酒吧上面是一个戏台,就餐的人可以欣赏俄罗斯民歌。那天晚上,歌手是一个神色庄重的金发女子,身穿罗曼诺夫公主的长袍,还有一个穿夜礼服的男中音。

他们唱完一首二重唱民歌后,男歌手独自走向前来。戏台后面的现场乐队停顿了一下,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唱起了士兵怀念家乡姑娘的爱情歌曲《卡林卡》。

俄罗斯人停止了闲谈,静悄悄地坐着,外国人也跟着安静下来了。男中音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大厅……“雪球花,雪球花,美丽的雪球花……”

当最后的和音渐渐消失时,在场的俄罗斯人起立,为背靠挂毯坐着的白胡子寿星敬酒。歌手鞠躬,接受了掌声。维克托站在有六个日本人的一张餐桌旁边。

“那位老人是谁?”一个日本人用英语问道。

“战斗英雄,伟大的卫国战争。”维克托回答。

讲英语的人为其他人做了翻译。

“哦,原来如此,”说完后,日本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干杯。”

柯利亚大叔点点头,绽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朝歌手和大厅举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饭菜很好,有鲑鱼和鸭肉,还有亚美尼亚的红葡萄酒和餐后咖啡。按照博亚尔斯基的价格,这顿饭要花去少将一个月的薪水。他认为,为了舅舅,这是值得的。

很可能是一直到三十岁以后,在见到了一些坏透了的高级军官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舅舅能够成为坦克兵中的传奇人物。他具备的一些品质,是那些坏军官从来没有过的,那是对部下官兵的一种热情关怀。当安德烈耶夫少将第一次指挥一个师,第一次去参加征战时,他环顾车臣四周的断墙残垣,认识到如果俄罗斯能再出现一位像柯利亚大叔那样的人,算是幸运了。

这位外甥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十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情。1945年到1965年之间,斯大林和赫鲁晓夫都不想在莫斯科为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建造纪念碑。他们自己的个人崇拜更为重要,其实如果没有1941年至1945年期间几百万战士的流血牺牲,他们都不可能在“五·一”劳动节那天,登上列宁陵墓去检阅苏军部队,接受致敬。

1966年赫鲁晓夫下台后,政治局最终下令修建一座纪念碑,并设置永恒的火焰,以缅怀那些牺牲的无名烈士。

纪念碑没占用空地,隐没在亚历山大花园的树木下面,靠近克里姆林宫红墙,避开了去瞻仰列宁遗体的长龙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