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39/58页)
一个月以来,由于秋天阳光充足,葡萄丰收在望;已下了头几场霜,收获葡萄的工作开始了[43];葡萄一串串地挂在枝蔓上,把里埃老人[44]赐予的礼物尽显眼前,似乎在邀请世人赶快动手采摘。一座座葡萄园全都挂满了这种上苍为了让穷苦人忘掉忧愁而赐予他们的美好果实;酒桶、酒缸碰撞的声响,人们从四面八方搬运来的雷格列法斯[45]的声响,不绝于耳;采摘葡萄的姑娘们的歌声在山坡谷底四处回荡;把采摘下来的葡萄运到压榨机去的人们川流不息;粗糙的机器发出的闷闷的声响似乐器般在催促大家加油干;人人眉开眼笑的可爱而动人的情景此时此刻似乎染遍了角角落落;最后,犹如戏台大幕的雾障,随着早晨太阳的升起而消散。所有这一切,使得收获葡萄的工作如同过节一般,而且,当你回想起这种节日气氛只有在这种场合才能把劳动与欢快结合在一起时,你会觉得它更加的美妙的。
德· 沃尔玛先生把这里最好的土地用来种植葡萄,他事前都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备了。酒缸、榨汁机、储藏室、大酒桶,全都准备就绪,只等那甜蜜的汁液的到来。德·沃尔玛夫人负责指挥采摘葡萄的工作,挑选工人,工作安排和进度全都归她管。德·奥尔伯夫人则负责工人的伙食和按照所制定的规章发放工人的工资;他们制定好的规章,是绝对不允许违犯的。检查工作由我负责,由于朱丽受不了酒缸里的酒气,所以由我来监督操作榨汁机的工人认真执行朱丽的指示,而克莱尔非常赞成我担当此项工作,因为他知道我是个品酒的行家。
任务这么分配定了之后,关于采摘葡萄的事,是人人都会做的,所以哪儿缺人手,有空的人就赶紧去补上。大家都是天刚放亮即起床,集合起来前往葡萄园。德·奥尔伯夫人觉得自己的活儿不算忙,所以又主动给自己加派了活计:监督与训斥偷懒的人,而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对我也不例外,甚至还故意对我更加严格监督。至于老男爵,当我们大家都在忙乎的时候,他却背着一支猎枪,时不时地把我从采摘葡萄的女工那儿拉走,同他一起去打斑鸠,这么一来,不免有人会说是我暗中鼓动他这样做的,结果,我渐渐地失去了哲学家的头衔,被冠以游手好闲者的名号,不过,游手好闲者与哲学家实际上并无多大差别。
您从我刚才对男爵的描述就可以看出,我们是真心诚意地和解了,而沃尔玛有理由对他的第二次考验感到满意[46]。我怎么可能憎恨我女友的父亲呀!不!如果我是他的儿子的话,我也许还没有现在这么尊敬他哩。说实在的,我还从未见过比这位善良的贵族更加坦率、正直、宽厚并在各个方面都令人尊敬有加的人。不过,他的偏见也着实怪诞,让人费解。自从他确信我不会成为他的家庭之一员时起,他就对我赞赏有加了;只要我不成为他的女婿,他宁愿屈尊在我之下。我唯一不能原谅他的是,当我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时会拿我这个所谓的哲学家以前所教授的功课开玩笑。他的玩笑让我觉得很尖刻,难以接受。可是,他见我生气,反而一笑了之,并对我说道:“好了,咱们去打斑鸠吧,争论得够多的了。”接着,他边走边喊道:“克莱尔,克莱尔,给你的老师预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我要让他食欲大增。”的确,他那么大年纪,端着猎枪在葡萄园里跑得比我还快,而且枪法极准。但他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是大气也不敢出,这多少让我有点欣慰,总算是对他对我的嘲讽的一种报复;那位往日的小女生让她父亲和让她的老师一样地肃然起敬。我还是继续谈一谈我们收获葡萄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