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秋西山夜宴(第6/9页)
老那张罗完毕后,就先忙自己的事去了。茶室外面,月色清朗,因为在西边的缘故,空气也清爽了些。众人喝茶,吃着水果,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也不知道是谁,聊着聊着,把话题扯到了王阳明。
中国的所谓士绅阶层,好像都有王阳明情结,毕竟就算你官做得再大,公司企业办得再大,也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自己的“明君圣主”情怀,但谈谈王阳明,完全没问题。一来说明自己有事业心,不死读书,二来,又能说明自己终究还是知识分子的成色打底,比一般的官吏商贾要高级些。这其中的逻辑大概是说,我本是个读书人,是时代造化,形势所迫,才去做了些具体的事情,没想到,还做得不错,精准地践行了“内圣外王”的最高理想。心态,就是这么个显摆的心态,说话的语气,却是相当的谦虚和诚恳。
说来也巧,王儒瑶自己就是阳明学会的常务理事,且又是绍兴人,便引经据典地说了一通自己的体会,让众人受教不少。林子昂也是第一次在这么私密的场合,听王儒瑶讲王阳明。
“我对王阳明心学的看法,就是刚才说的这些。你们觉着有用就听,觉着没用,就当我胡说八道。但有一点,我得提醒大家,当代人看王阳明,永远都觉得王阳明是‘圣人’,但终究隔的时间有些久远了,并不真切。就好比学孔孟,隔了几千年,你哪里知道孔孟时代的社会现状和历史背景呢?感受不深的。要说感受深,1840年以后的中国才叫深刻剧变,所以,我建议大家可以读一些王阳明,但更应该读一读曾国藩。”王儒瑶说道。
林子昂听到王儒瑶说起“曾国藩”,便心想,这茶话会的话题风向看来要转了,果不其然。
“对读书人而言,王阳明和曾国藩这两位都是标杆性的人物。你看曾国藩其实挺有意思的,他学习圣人,还喜欢写日记,写得还特别详细,尤其喜欢在日记里进行自我反思,这写日记的习惯蒋介石也有。我看到那些喜欢写日记的名人,我心里就打怵。当然,曾国藩喜欢写日记,且保存完整,对于我们做研究的人而言,倒是提供了一手的好资料。”王儒瑶继续说道。
“但是,你们说说,一个人整天写日记的人,而且他肯定知道这些日记以后会给后人看的,这挺可怕的吧?”王儒瑶喝了口“老六堡茶”,自言自语道。
“那是相当可怕啊。”杜铁林给众人沏上茶,随口应了一句。
“真性情还是假性情,完全分不清了。”王儒瑶说道。
“王先生,曾国藩较之王阳明,修为境界上肯定有差别,这些都是后世人的评价了。我特别想知道,现在人文学界对曾国藩的那些具体作为,如何评价?有最新的定论吗?”张文华问王儒瑶。
王儒瑶说道:“谈不上怎么评价,但我个人觉得,这个人身上可琢磨的切入点很多。当然了,学者看曾国藩,与你们做官的看曾国藩,感兴趣的点可能完全不一样。我看曾国藩,更多的是看他在新与旧的碰撞中如何取舍,看他针对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所造成的历史变化,还要看他如何办洋务接触西方先进军事技术等等。文华,你们领导干部,怎么看曾国藩啊?”
张文华喝了口茶,笑着说道:“王先生,您套我话呢。”
“文华,你是我接触到的领导干部里喜欢读史书的,也有心得。我很想听听,你一个负责经济工作的领导同志,怎么解读曾国藩这样的历史人物?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其他领导同志,线上的、块上的,都问过。你放心,回答过这个问题的领导里,也有不少大领导。我相当于就是做个调查问卷。”王儒瑶说道。
张文华说:“王先生,您这是把我放在架子上烤呢。那我就这里小范围说说,权当是喝茶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