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8/16页)
锦书被他紧紧搂着,头脸藏在他的厚而蓬松的羽绒服里,对滚落过程缺少直接感受,所以并没有感到怎么害怕。虽然身上同样硌得生疼,为了不让萧山盟担心,拼命咬牙忍着,不哼出声。
两人的翻滚像急刹车似的戛然而止,锦书从萧山盟怀抱里抬起头来,见他清秀的脸上布满划痕,从额头到两颊,有七八条长短不一的血道子,虽然入肉不深,但伤口处在缓缓渗出血珠,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所幸他坠落前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耳朵和脖子得以幸免。
锦书看见萧山盟的模样,心里一酸,几串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她个性刚强,平时很少落泪,现在突如其来地泪水决堤。萧山盟立刻慌了手脚,安慰她说:“不要紧,别哭。”又说,“我的脸是不是很吓人?”想抬起手到脸上摸一摸,才发觉胳膊像骨折一样钻心地疼,而且不大听使唤。
这时风雪一阵紧过一阵,在耳边呼啸,像野兽嘶吼的声音,天地之间灰蒙蒙的,极目远眺,也仅看出几米远而已。这样恶劣的天气,在大楚原地区极为罕见。锦书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没听从七婶的劝告,执意带萧山盟来攀登苍莽山,是多么要命的错误。
她必须尽量弥补这个错误,把伤害减到最小。她拭去眼泪,强迫自己平复情绪,用努力掩饰的平和语气问他:“有没有伤到骨头?”
萧山盟轻轻动一动四肢:“都还听话,骨头应该没事,就是肌肉疼得厉害,要歇一歇才能活动。”萧山盟没好意思说他的屁股先撞到大树上,怀疑压迫到坐骨神经,这时一波又一波的痛感以屁股为源头,传遍四肢,他强忍着才没叫出声。
锦书说:“多亏你是我的坚强肉盾,我现在还能走能跳。这场风雪来得又猛又急,咱俩不能困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先去探探路,看能不能回到上山的那条小道上,等你缓过来,咱们再一起出去。”
萧山盟坚决不同意:“风雪这么大,连路都看不见,你没走出几米远可能就迷路了,万一找不回来,后果更严重。不如老老实实地等在这里,这么大的雪不会下太久,等雪一停,我也能活动了,咱们就一起找路下山,只要两个人不分散,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锦书也怕和他走散了,不过她已经想到一个主意:“咱俩其实没滚出多远,离那条小道最多几十米的距离,我有个主意,保证不会迷路。”说着她把头上戴的鲜红的毛线帽子摘下来,找到帽檐处收针的线头,用牙齿咬断,轻轻一抽,抽出半米多长,“我把这头系在你手腕上,牵着走,这帽子的毛线抻开了有一两百米长,足够了。我走两米就把毛线在树枝上缠一圈,这毛线的质量过硬,有韧性,不会被风刮断,我答应你,不管找没找到那条小道,最多半小时,我一定沿着毛线走回来。”
萧山盟还是不同意:“没了这顶帽子,你的额头啊耳朵啊都暴露在外面,这大冷的天,一会儿工夫就冻透了。”
锦书安慰他说:“没事,我戴这帽子就是为了好玩,以前冬天从来不戴帽子,耳朵不还是好好的。”
萧山盟见锦书已经打定主意,说服不了她,只好由着她去,最后又敲定一次:“咱俩说好了,不管怎么样,最多半小时一定回来。”
锦书答应了,把毛线头缠在萧山盟手腕上,打个死结,说:
“别担心,我会注意安全。”心里一热,在他额头上亲一下。
锦书才走出一步,感觉萧山盟在后面扯住毛线绳轻轻摇晃,她回头说:“有事?”
萧山盟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月老红绳,一头系着你,一头系着我?”
锦书甩他一个白眼:“都伤成这模样了,还有心情胡说八道。”嘴上嗔怪,心里却美滋滋的,似乎漫天风雪也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