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帽先生(第6/14页)
另一个令科林烦恼的想法,则彻头彻尾是肮脏的。罗斯绝不会的。罗斯是个对性充满抵触的人。他每次看到电影上出现性爱镜头,都瞪着眼睛,噘着厚厚的嘴唇,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星期六早上,厨房台面上放了一大包鸡肉在解冻。这让科林想起,格伦娜邀请了西尔维娅和埃迪还有她的朋友—他们的朋友—南希来吃晚饭。
格伦娜推着丽奈特走路去医院打花粉热的针了。罗斯在忙活。他进屋放了一盒磁带,开着门听。《烈火战车》,是格伦娜的。罗斯通常听的都是乡村音乐和西部音乐。
科林刚从建材店回来,店里还没进到他要的吊顶板,尽管他们答应过。他出门看看上星期六种的草坪,它位于房子侧面,用绳子做成篱笆。他浇了点水,看罗斯打磨轮子。没多久,不知不觉地,他也开始磨起来。正像格伦娜说的,这让人着魔。你没法停下来。轮子彻底打磨后,要刷上底漆(轮胎部分要贴上防护胶带和防护纸,免得沾上漆),底漆干了后,要用铜片刮擦,再用油蜡清洁剂清洗。罗斯对这一切早已计划停当。
他们整个早上都在干活,然后又干了一下午。格伦娜做了汉堡包当午饭。科林告诉她没法装厨房吊顶,因为板子还没到,她回答说反正也不可能在厨房里搞装修的,因为她要做甜点。
罗斯进城买来一个补漆喷枪、一些金属木炭涂料和轮胎护理亮泡。这真是个好主意—补漆喷枪使轮胎的凹处变得容易对付多了。
午后过半,南希来了,开着她的微型雪佛兰,穿了身奇怪的新衣服—相当长而松垮的短裤,上衣有点像一个口袋,剪了几个洞用来露头和伸胳膊,整套衣服都是泥土色,用一条破破烂烂的紫色长腰带拦腰一扎。由于当局新出台的规定,南希今年刚刚被学校聘请,负责教从幼儿园到八年级的法语。她是个瘦高、苍白的平胸女孩,一头卷曲的玉米黄色头发,一张聪慧、悲伤的脸。科林觉得她可爱又让人不安。她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过来,带着自己的啤酒和音乐。她和丽奈特聊天,给她取了个编造出来的名字—维尼维尼。不过她算是谁的老朋友呢?去年九月之前,他们谁也没见过她。她三十出头,和三个男人同居过,觉得自己永无结婚之日。她头回见到西尔维娅和埃迪,就跟他们讲了这三个男人,以及她吃过的药。西尔维娅自然怂恿她多讲点。埃迪则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扯到什么酸,他以为说的是电池酸液。每次你遇到她,她都会告诉你她的感受。不是头痛啊感冒啊腺体肿胀啊脚痛啊之类,而是她是否沮丧或者快乐,等等。她谈起这个镇来有一种古怪的态度。她谈论它,好像它是一个物品,一团混沌,好像里面的人全都黏成一片,好像这团混沌—对她而言—有着一些特殊的,通常都是令人沮丧的特点。
“我昨天看到你了,罗斯。”南希说。她坐在台阶上,开了罐啤酒,换上琼·艾姆特里丁[2]的磁带,《流露情绪》。她站起身,把丽奈特从围栏里抱出来:“我在学校看到你了。你真漂亮啊。”
科林说:“这里到处都是她会放到嘴里的东西,小螺丝之类的。你得盯着她。”
“我会盯着她的,”南希说,“维尼维尼。”她用腰带的流苏给丽奈特挠痒痒。
“双帽先生[3],”她说,“我让三年级的学生往窗外看、欣赏你来着。我们决定给你起这个绰号。双帽先生。戴两顶帽子的先生。”
“我们能听懂点法语。虽说这听起来有点怪。”科林说。
“不懂,”罗斯说,“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哦,罗斯,”南希说,一边挠着丽奈特,“你不是我的小熊熊吗?我的小维尼维尼?罗斯,你那会儿很漂亮呐。在无聊漫长的星期五下午,那是多棒的一个灵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