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21/33页)

雅沙:上。

雅沙:(尽量想不笑出来)叶比霍多夫把一根台球杆子折断了……

(下)

瓦里雅:叶比霍多夫这是在胡闹些什么?谁准许他打台球的?这些人我真不明白……(下)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彼嘉,不要再逗她了。你看,就这样,她心里已经够苦的了。

特罗费莫夫:我希望她别总这么小题大做的,别总这么好管闲事。整整这一夏天,她就没有叫安尼雅和我安生过;她怕我们乱搞起恋爱来。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况且我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吗?我没有那么庸俗。我们是超乎恋爱的!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这么说,我一定是低乎恋爱的了。(非常不安)列昂尼德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哎,我只求知道知道地产到底卖出去了没有哇!这种痛苦,叫我太受不住了,叫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想才好啊!我的心思全乱了……我简直想大声哭出来,我简直想豁出命去胡闹一下子啊……救救我吧,跟我谈谈吧,找点什么话来跟我说说吧……

特罗费莫夫:不论地产今天卖出去,还是没有卖出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件事情老早就不成问题了,反正是拿不回来的了,已经没有路子可以回头的了。镇静一点吧,亲爱的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不要再自己欺骗自己了。一辈子里至少拿出一回勇气来,面对一下现实吧。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现实?你能看得出来什么是现实,什么不是现实;我可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跟眼睛瞎了似的。你无论解决什么重大的问题,都是那么勇敢,可是,告诉告诉我,我的朋友,难道那不是因为你还年轻,因为你还从来没有因为解决自己这一类的问题而受过罪吗?如果说,你能有那么大的信心朝前看,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也没有想到过,未来会有多少可怕的事吗?难道不正因为你年轻,所以你还没有看见过真实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吗?你比我勇敢,坦白,深刻;可是也要替我想一想,也要体恤我指头肚大的这么一点点,要可怜可怜我呀!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是生在此地的,我的父母,我的祖父,当年也都住在此地;我爱这所房子;要是丢了樱桃园,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如果一定非卖它不可,那么,千万连我也一齐卖了吧!……(把特罗费莫夫拉过去,吻他的上额)我的小孩子也是在这里淹死的,你明白?(哭泣)可怜可怜我吧,亲爱的、慈悲的彼嘉。

特罗费莫夫:我满心都是同情你的,你知道。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应该换一种口气跟我说话呀。(掏出一条手帕来,掉出一封电报)我心里今天有多么苦,你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啊!这样乱哄哄的,我简直受不住,我听见什么声音心里都发跳,身上都发颤。可是我也不能把自己关在屋里,我怕一个人待着的那种寂寞。不要责备我了吧!彼嘉,我爱你,就跟爱我的亲人一样。我倒是很愿意让安尼雅嫁给你,这我可以发誓。可是,我的朋友啊,你现在得读书,得毕了业呀。像你这样什么事情也不做,只由着命运把你东摆布西摆布的,这可不对呀……我这都是实话吧,你说对不对呀?还有你这胡子,长得也不够长。得想想办法……(笑)这叫我一看见就忍不住要笑。

特罗费莫夫:(把电报拾起来)我不想做一个美男子。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这是从巴黎打来的电报。我每天都要收到这么一封。昨天刚收到过,今天又是一封。那个野蛮的人,又病了,情况又不好了……他请我饶恕他,求我回去。要说真的呢,我可也真该到巴黎去陪陪他呀。你别这么板着脸看我,彼嘉,你说我可有什么法子呢,我的朋友,我可又该怎么办呢?他病了,他寂寞,他不幸,有谁照料他呢?有谁可以拦住他别轻生呢?有谁按时候服侍他吃药呢?何必假装不承认呢?我爱他,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我爱他,我爱他……这就像是我的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石头,把我都坠到水底下去了,可我还是爱我这块石头。没有这块石头,我就活不了。(紧抓住特罗费莫夫的手)不要错怪我,彼嘉,不要开口,什么话也不要对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