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22/33页)

特罗费莫夫:(忍住了泪)千万饶恕我的直率吧!这个人,可是把你都骗光了。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不,不,不,你不要这么说……(掩上耳朵)

特罗费莫夫:他是个无赖,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小人,一个一文不值的……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生气,但又抑制下去)你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可还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呢!

特罗费莫夫: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你现在也该是个大人了,像你这个年纪,也应当了解恋爱的人们的心情了。而且你自己也该去爱一个人了……也应该懂得什么叫作爱了!(气愤)是的,一点也不错,你这并不是超乎爱情,简直是背乎人情,你不过是个滑稽的傀儡,一个怪物……

特罗费莫夫:(非常吃惊地)你这叫什么话呀!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我是超乎恋爱的!”其实你并没有超乎恋爱,你也不过是费尔斯所说的一个不成器的东西罢了。到了这个年纪,连一个情妇都还没有呢!……

特罗费莫夫:(非常吃惊地)真可怕呀!你这叫什么话呀!(用两只手抱着头,急忙向大厅走去)真可怕呀!我再也受不住了,我走了……(下,但立刻又回来)咱们两个人,从此算是断啦!(由前厅下)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追着喊他)站住,彼嘉!你多糊涂呀,我这不过是开开玩笑!彼嘉!

传来有人跑下楼梯忽然跌下去的声音,安尼雅和瓦里雅惊叫了一声,马上又大笑起来。

什么事?

安尼雅急急忙忙跑上。

安尼雅:(大笑着)彼嘉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又跑下)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多么大的一个傻瓜呀,这个彼嘉!……

火车站站长,笔直地站在大厅中央,朗诵阿列克塞·托尔斯泰的一首诗《女罪人》,大家都停住脚步听着。但是,他还没有读到几行,前厅里又奏起华尔兹舞曲来,把他的朗诵打断了。大家跳舞,特罗费莫夫、安尼雅、瓦里雅和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都回到小客厅来。

得啦,彼嘉,得啦,你这个纯洁的灵魂……你原谅我吧……

让我们两个跳一回吧。(她和特罗费莫夫跳舞)

安尼雅和瓦里雅跳。费尔斯上,把他的手杖立在旁边的门口。雅沙也从客厅那边进来,看着人们跳舞。

雅沙:怎么啦,公公?

费尔斯:我心里有点不好受。早年间,来我们这儿跳舞的,都是些将军、伯爵和海军上将。可是现在呢,请的全是什么邮政局职员啊,火车站站长啊的,而且他们还觉得来了是赏给我们面子呢。我近来觉得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我那位去世的老主人,就是他们的爷爷呀,当初每逢我们一生病,就给我们火漆吃,不管是什么病。我天天吃火漆,吃了有二十年了,也许还不止;说不定多亏是火漆,我才活到现在呢。

雅沙:公公,你真把人烦死啦。(打呵欠)我希望你赶快两眼一闭就算啦。

费尔斯:哼,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嘴里咕噜起来)

特罗费莫夫和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跳着舞,从大厅跳到小客厅里来。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Merci!我要坐一下啦……(坐下)我累了。

安尼雅上。

安尼雅:(激动地)刚刚有一个过路的人,在厨房里说,樱桃园今天卖出去了。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卖了?卖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