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15/33页)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我的朋友,你应该结婚了。
罗巴辛:是的……这是实话。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为什么不娶瓦里雅呢?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罗巴辛:当然。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她出身是一个农民家庭;整天地工作,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爱你,你也早就喜欢她了不是?
罗巴辛:是啊!谁说不呢?我也没有说不呀!她是一个好姑娘。
停顿。
加耶夫:有人给我在银行里找了一个位置,六千卢布一年。你觉得怎么样?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你到银行去?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费尔斯拿着一件外衣上。
费尔斯:(向加耶夫)我请你穿上吧,主人,有点凉了。
加耶夫:(披上外衣)你多么叫人烦得慌呀!
费尔斯:怎么跟你说也没用……今天早晨,你又是一声也不关照我就出去了。(从头到脚地打量他)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你多大年纪了,费尔斯?
费尔斯:你说什么?
罗巴辛:她说你老得厉害啦!
费尔斯:我活的年头可长啦。他们给我找到老婆的时候,连你父亲都还没有出世呢。(笑)到解放农奴的时候,我已经升到听差头目了,那种自由,我没有愿意要,所以我照旧还是侍候着老主人们。
停顿。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大伙都快活得不得了,可是为什么快活呢?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罗巴辛:解放农奴以前倒好些。至少还可以时常打打农民。
费尔斯:(听错了他的话)可不是!那个时候,农民顾念主人,主人也顾念农民;现在可好,颠三倒四的,全乱了,你简直什么也闹不清楚。
加耶夫:住嘴吧,费尔斯。我明天还得到城里去。他们答应介绍我去见一位将军,他也许能出一张支票,借给我一笔款子。
罗巴辛:那没有用。你连利息都不够付的,这件事情你还是死心吧。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向罗巴辛)他在那儿做梦呢,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位将军。
特罗费莫夫、安尼雅、瓦里雅同上。
加耶夫:啊!他们也来了。
安尼雅:妈妈在这儿了。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温柔地)来吧……过来,我的亲爱的,(拥抱安尼雅和瓦里雅)你们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们两个啊!坐在我的旁边……这儿,对了。
大家都坐下。
罗巴辛:这位永久的学生,永远跟姑娘们混在一块儿呀!
特罗费莫夫:这你管不着。
罗巴辛:他都快五十了,可还是一个学生呢。
特罗费莫夫:别再开你这种笨玩笑了吧!
罗巴辛:你这是发的哪家子的脾气呀,混人?
特罗费莫夫:你顶好别理我!
罗巴辛:(笑)我倒要请问请问,你对我是怎么个看法呢?
特罗费莫夫:叶尔莫拉伊·阿列克塞耶维奇,我对你的看法是这样的:你是一个阔人,不久还会变成百万富翁。一个遇见什么就吞什么的、吃肉的猛兽,在生存的剧烈斗争里,是不可少的东西;所以你这个角色,在社会里也是不可少的。
大家都大笑。
瓦里雅:彼嘉,倒还是给我们讲一点行星的故事吧。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不,还是接着我们昨天的话谈一谈吧。
特罗费莫夫:昨天我们谈什么来着?
加耶夫:谈的是自高自大的人。
特罗费莫夫:昨天我们谈了很久,始终也没有得到什么结论,要照你的话的意思来说,这种自高自大的人,倒像是还有他奥妙的方面。从你的立场来看,也许你的话是对的,可是如果我们不成心把事情闹复杂了,只这么简简单单地分析一下的话,那么,从生理方面看,人类的构造既然是这样的脆弱,而我们大多数又既然是这样的粗野、愚昧、极端的不幸,可我们又有什么值得自高自大的呢?我们应该不要再把自己看得太高,我们只应当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