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姊妹(第24/39页)

库利根:(笑着)伊凡·罗曼诺维奇可真醉得厉害呀!(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好哇!古人常说:In vino veritas 。

屠森巴赫:大家都要求我组织一次救济灾民的音乐演奏会。

伊里娜:得啦!会有谁参加呢?……

屠森巴赫:只要我们想组织,这就不难。我觉得玛丽雅·谢尔盖耶夫娜的钢琴弹得好极了。

库利根:好极了,真的!

伊里娜:她有点忘了。她有三年没有弹了……也许都有四年了。

屠森巴赫:这个城里,没有一个人懂得音乐,绝对没有一个人。不过我呢,我懂得,所以我凭我的荣誉向你们保证,玛丽雅·谢尔盖耶夫娜确是弹得好极了,也许甚至可以说是有天才。

库利根:你说得对,男爵。我很爱她——玛莎。她非常好。

屠森巴赫:弹得这么好,而同时又明知道没有人能懂啊,咳!

库利根:(叹气)可不是!……不过她参加一个演奏会去弹琴,那合适吗?

停顿。

这我自己可一点也不知道,先生们。这也许是合适的。不可否认的,我们的校长是一个高尚的人,实在是一个很高尚的人,有很丰富的知识,而且有非常好的见解……自然,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然而,如果你们愿意,究竟我还是去跟他提一半句的好。

契布蒂金摘下那个磁挂钟来,仔细地玩赏。

威尔什宁:我在火场弄得全身都脏了;看我像什么样了?

停顿。

我昨天偶然听说,我们这一旅要调到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去。有人说是到波兰,又有人说是到赤塔。

屠森巴赫:我也听见这么说。好哇!到那个时候,这城里可真要整个都空了。

伊里娜:连我们也都走了。

契布蒂金:(失手把挂钟掉在地下,摔得粉碎)粉碎了!

停顿。每个人都是愁苦的脸色,全体心情紊乱。

库利根:(拾着碎片)打碎这么一件珍贵的东西,看看你哟,伊凡·罗曼诺维奇,伊凡·罗曼诺维奇!我要给你的操行打个零分!

伊里娜:这是妈妈留下的钟。

契布蒂金:也许……如果是妈妈的呢,那么,就是妈妈的了。也许我并没有把它打碎,只是以为把它打碎了呢?也许我们以为我们存在,可是实际上我们并不存在呢?我一点也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走到门口)你们瞪着眼看我做什么?你们都是瞎子!娜达莎和普罗托波波夫有了一点小小的关系,可是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你们坐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娜达莎却和普罗托波波夫有了一点小小的关系。(唱)“好不好请你接受这个幽会的日期?……”(下)

威尔什宁:是的……(笑)真是啊,这一切都够多么奇怪呀!

停顿。

我一听见火警,就连忙往家里跑。我跑到跟前,看见我的房子倒是还立着,平安无恙,脱离了危险。可是,我的两个小女儿,只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台阶上;她们的母亲不知哪儿去了;人们四下里慌乱着,马和狗到处乱跑;我的孩子们,满脸是惊慌、恐怖、求救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是好了;我看见她们这样的脸色,心里十分难受。我的上帝呀,我心里说,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她们未来的漫长岁月里,还得要经受多少磨难啊!我拉住她们的手,领着她们就跑,一路上脑子里都缠着这么一个思想:她们将来在这世上还得要经受多少磨难啊!

火警的钟声。停顿。

我到了这里,才发现她们的母亲在你们这儿了,又是哭号,又是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