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中(第25/51页)

性没有不善的,故而知没有不良的。良知就是未发之中、廓然大公、寂然不动的本体,人人都具备。但是良知不能不为物欲所昏蔽,因此需要通过学习去除昏蔽。不过这对于良知的本体不会有丝毫损害。知没有不良的,然而中和、寂静、公正的品德无法完全具备,是因为昏蔽没有除尽,良知存养还没有达到纯熟罢了。体就是良知的本体,用就是良知的作用,哪里有什么超然于体用之外的良知呢?

【一五五】

来书云:“周子曰‘主静’[290],程子曰‘动亦定,静亦定’,先生曰‘定者,心之本体’。是静、定也,决非不睹不闻、无思无为之谓,必常知、常存、常主于理之谓也。夫常知、常存、常主于理,明是动也,已发也,何以谓之静?何以谓之本体?岂是静、定也,又有以贯乎心之动静者邪?”

理无动者也。常知、常存、常主于理,即不睹不闻、无思无为之谓也。不睹不闻、无思无为,非槁木死灰之谓也,睹闻思为一于理,而未尝有所睹闻思为,即是动而未尝动也。所谓“动亦定,静亦定”,体用一原者也。

【译文】

来信写道:“周敦颐先生说‘主静’,程颢先生说‘动亦定,静亦定’,先生说‘定者,心之本体’。所谓静和定,绝不是不看不听、不想不做的意思,而是一定要时常认知、存养、遵从天理的意思。所谓认知、存养、遵从天理,明明就是动,属于已发的范畴,为何称之为静呢?为何称之为本体呢?难道这个静和定,是贯通心的动静的吗?”

天理是不动的。时常认知、存养、遵循天理,就是不看不听、不思不做的意思。不看不听、不思不做,并不是说身如槁木、心如死灰,而是看、听、思、为都专注于天理,没有其他的看、听、思、为,这就是动却不曾动。程颢先生所说的“动亦定,静亦定”,是指本体和作用原本就是统一的意思。

【一五六】

来书云:“此心‘未发’之体,其在‘已发’之前乎?其在‘已发’之中而为之主乎?其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之体者乎?今谓心之动静者,其主有事无事而言乎?其主寂然、感通而言乎?其主循理、从欲而言乎?若以循理为静,从欲为动,则于所谓‘动中有静,静中有动’[291]‘动极而静,静极而动’者,不可通矣;若以有事而感通为动,无事而寂然为静,则于所谓‘动而无动,静而无静’[292]者,不可通矣。若谓‘未发’在‘已发’之先,静而生动,是至诚有息也,圣人有复[293]也,又不可矣;若谓‘未发’在‘已发’之中,则不知‘未发’‘已发’俱当主静乎?抑‘未发’为静而‘已发’为动乎?抑‘未发’‘已发’俱无动无静乎?俱有动有静乎?幸教。”

“未发之中”,即良知也,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者也。有事、无事可以言动、静,而良知无分于有事、无事也;寂然、感通可以言动、静,而良知无分于寂然、感通也。动、静者,所遇之时。心之本体固无分于动、静也。理无动者也,动即为欲。循理则虽酬酢万变而未尝动也;从欲则虽槁心一念而未尝静也。“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又何疑乎?有事而感通固可以言动,然而寂然者未尝有增也;无事而寂然固可以言静,然而感通者未尝有减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又何疑乎?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则至诚有息之疑不待解矣。“未发”在“已发”之中,而“已发”之中未尝别有“未发”者在;“已发”在“未发”之中,而“未发”之中未尝别有“已发”者存。是未尝无动、静,而不可以动、静分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