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12/14页)

白天去做礼拜的时候,特别是在春天,我也常溜出去玩。春天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坚决不让我进教堂。要是他们给我两个戈比做蜡烛钱的话,那算彻底害了我:我会拿这些钱去买羊拐子96,把整个做弥撒的时间花在玩羊拐子上,而且准是晚回家。有一回,我把追念亡灵和买圣饼的十戈比全输光了,结果我只好趁一个执事端着盘子从祭坛下来时,偷走了人家盘子里的圣饼。

我非常爱玩,简直玩得入迷发狂。我玩得相当灵巧和带劲,很快就成了邻近街道上玩羊拐子、玩球、玩棒子游戏的高手。

大斋节期间,他们强迫我斋戒,于是我便到邻居多里梅东特·波克罗夫斯基那里去忏悔。

我认为他是个严肃的人,而且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他的事:我扔石头砸坏过他花园里的亭子,敌视他家的那些孩子。总之,他可以向我举出许多让他不愉快的行为来,因此我心里感到非常不安,当我站在这所简陋的教堂里等候忏悔时,我的心跳动得很厉害。

但是多里梅东特神父对我却很宽厚,唠唠叨叨地感叹道:

“哎呀,邻居……好吧,你跪下,你犯过什么罪?”

他拿一块很厚实的绒布盖在我头上,蜂蜡和神香的气味呛得我难于说话,而且我也不想说。

“你听长辈们的话吗?”

“不。”

“那你得说——我有罪!”

出乎自己的意料之以外,我竟脱口说:

“我偷过圣饼。”

“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哪儿偷的?”神父想了一下,不慌不忙地问道。

“在三圣教堂,在波克罗夫教堂,在尼古拉教堂……”

“好家伙,在所有的教堂都偷过!老弟,这可不好,是犯罪——明白吗?”

“我知道。”

“那你得说:‘我有罪!’真荒唐。是偷来吃吧?”

“有时候是吃,不过有时是玩羊拐子输了钱,没有钱买圣饼带回家,所以就去偷……”

多里梅东特神父开始念叨起来,含混不清,疲倦了,然后又提了几个问题,并突然严厉问道:

“你没有看禁书吧?”

当然,我不懂他的问题,便反问道:

“什么?”

“你看过不许看的书没有?”

“没有,从没看过。”

“宽恕你的罪了……起来吧!”

我惊讶地看了看他的脸。我觉得他的脸是和善的,正在想些什么事。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觉得惭愧,因为老板叫我来忏悔时,对我说了许多吓人的和让我害怕的话,要我老老实实地把我的一切罪过都说出来。

“我曾拿石子砸过你的凉亭。”我坦白地说。

神父抬起头说:

“这也是不好的!去吧……”

“下一个!”多里梅东特神父没有看我,呼唤道。

我出来了,有点儿受骗和委屈的感觉:我原以为忏悔是很可怕的,结果却一点都不可怕,而且也没趣!让我感兴趣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问我看没看过我不知道的书。我想起了地下室那个中学生给妇女们朗读的那本书,也想起了“好事情”——他也有许多黑本子的很厚的书,上面有许多我看不懂的插图。

第二天老板给了我十五戈比,派我去领圣餐。这一年的圣诞节姗姗来迟,雪早已经融化了,街道也已经干燥,路上尘土飞扬,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快活日子。

在教堂围墙旁边,有一大群手工业工人在热烈地玩羊拐子。我在想:领圣饼来得及,不着急。我便对赌友说:

“让我也参加吧!”

“入门费一戈比。”一个麻脸的红头发的人高傲地说。

我比他更高傲地说:

“我左边第二对押三戈比。”

“把钱押上!”

赌博便开始了。

我把十五戈比的银币换开,拿三戈比押在一对长长的羊拐子的下面,谁击打这对羊拐子击中了,他就把钱收走,如果没有击中,他就赔三戈比给我。我的运气来了:有两人瞄准我的赌注,两人都没有击中。我从两个成年人手中赢了六戈比。这大大鼓舞了我的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