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14/14页)

圣像放在前室拐角的两张椅子上,椅子用干净的床单铺着;神龛两边站着两个修道士,扶着神龛,两人都很年轻、漂亮,像天使一样,两眼发亮,满心高兴,披着蓬松的头发。

祈祷开始了。

“啊,众人称颂的圣母呀!”身材高大的神父高声唱道,并用红红的手指摸了摸藏在蓬松头发下的胖耳朵。

“最最神圣的圣母,发发慈悲吧。”修道士没精打采地唱道。

我喜欢圣母。按外祖母的说法,圣母为了安慰穷人,在人间播种了所有的鲜花,所有的快乐——一切美好、善良的东西。因此,当轮到我去吻她的手时,我都没有去注意大人们是怎样吻的,只是战战兢兢地在圣像的脸上和嘴上吻了吻。

不知是谁,用一只有力的手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到门槛旁边的角落里。我不记得修士们是怎样抬着圣像离开的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坐在地上,老板一家人围着我,极其恐惧和忧虑地相互议论着:现在该拿我怎么办?

“应该去找一个懂得多的神父谈一谈。”老板说,没有恶意地骂了我几句:

“真没有礼貌,难道你不知道,圣母的嘴是不能吻的吗?亏你还进过学校,念过书呢……”

好几天我都带着大难临头的心情等待着,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用脏手去扶神龛,不守规矩去吻圣母——罪责难逃,罪责难逃!

不过看来圣母已经宽恕了我,因为我是出于真诚的爱而无意犯的错误。或许就是她的责罚太轻,以致我都觉察不到,就像平时许多好人对我的责罚那样。

有时我为了气气老太婆,便有意刺激她一下:

“看来,圣母已经忘记惩罚我了……”

“你就等着吧!”老太婆恶狠狠地说,“等着瞧……”

……我一边用茶叶包装纸、锡纸、树叶以及各种杂物装饰着顶楼的房椽,一边用教堂的曲子编成歌儿唱起来,边想边唱,就像卡尔梅克人在路上边走边唱那样:

我坐在顶楼间,

剪刀在手边,

我心烦无礼貌……

把那纸儿剪!

我若是条狗——

就能随处走,

如今枉为一个人,

却都向我吆喝:

冒失鬼,规矩些,要沉默,

再不老实,你就别想活!

老太婆瞧着我剪的纸花,不住地冷笑,不停地摇头:

“你干脆把厨房也装饰起来得了……”

有一天老板来到顶楼上,看到我的劳作后,叹口气说:

“彼什科夫,你真滑稽,活见鬼……你想当魔术家吗?真猜不透你……”

他给了我个五戈比大的银币。

我用细铁丝做了一个络子,把银币装在里面,像一枚奖章似的挂在五颜六色的装饰品中最显眼的地方。

但是过了一天,那银币连同铁络子都不见了。我肯定是老太婆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