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月至7月18日(第14/31页)
大清早起来,早餐时喝真正的咖啡,然后珍妮特·S在舒伦堡伯爵助理的殷勤陪同下,带着小孩、冒着小雪出发。能够独处一段时日,我很高兴。现在打算去整理衣服,顺便整理一下房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克鲁曼修柏的确有一种朴拙的魅力;今早出去买食品,在附近一条小巷里被邮差先生拦住,他在面包店里看见我,然后找遍村里所有的客栈,却寻我不得,只因为有一封寄给我的挂号信。真令人感动!
加班到很晚。成堆的照片和办公室用品从布雷斯劳运来,我们现在想找一辆马车把这些东西拖上山。外交部特别准备了一批香烟,用来贿赂当地人替我们扛东西,因为附近太缺乏交通工具。
我打算趁着还剩下几瓶葡萄酒邀请朋友来家里聚聚。我们仍然缺煤,房子里愈来愈冷;招待客人时,我会把两台气喘咻咻的电热扇全打开。
3月23日,星期四
消息正式公布:匈牙利已被“我军”占领。新任首相是前驻柏林公使斯托捷,我曾在瓦莱丽·阿伦贝格家的晚宴席上见过他几次,因为瓦莱丽也是匈牙利人。印象中的他似乎并不擅权谋。
匈牙利虽然和纳粹德国保持友好关系,收回了一次世界大战后所失去的大部分国土,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热络,匈牙利派兵前往东线支持希特勒作战的人数亦有限。斯大林格勒之役使匈牙利部队全军覆没,善用计谋的摄政王霍尔蒂海军上将开始与盟军接触。这一情况被希特勒获悉,于3月17日将霍尔蒂召至贝希特斯加登。趁他不在国内,指示德军占领匈牙利,并指派斯托捷陆军元帅担任首相。
3月24日,星期五
我的食物存量越来越少了。
晚上顺道去看舒伦堡伯爵,他给我看一封发自马德里的电报:17日晚间从巴黎开往昂代伊的特快列车遭法国反抗军爆炸破坏脱了轨,奥亚尔萨瓦尔夫妇遇害。电报上没有说明细节,只说葬礼将在马德里举行。他们俩度完假正在返家途中,玛莉亚·皮拉尔刚去瑞士萝实学院探望他们的小儿子;他就是塔蒂阿娜婚礼上的纱童。此噩耗对我们全家都将是一大打击,因为他们曾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晚上待在家里,感到极度消沉。
3月25日,星期六
中午办完公,更衣后,和舒伦堡伯爵及他的助理一起坐上由外交部马匹拖的雪橇,前往我们山谷中央的一个森林小丘普法芬山。外交部现在养了一匹十分神气的种马;相貌像是亚洲人的马夫则是来自阿塞拜疆的苏联战俘。这里的战俘人数不少,因为德军不愿派他们去东线。他们都穿着不合身的德军制服,看起来很别扭,不过一般来说人都很好。
自从德军对苏联发动攻势后,便不断有大批苏联战俘志愿替德国服劳役,令德军大为惊异。这些人来自苏联各地,尤以非俄罗斯人的少数民族居多(如蜜丝提起的这位阿塞拜疆人),他们的土地最近才被划入苏联,不仅在民族情感上,同时在宗教上(如穆斯林)都对莫斯科的无神论统治者非常反感。有些人投效德国纯为机会主义,只是为了不想在战俘营中饿死;但有许多人的动机却是意识形态上的认同。到大战结束时,这群人的数目竟高达150万到250万之间!
好几位德国陆军将领早在对苏战争初期,便了解到赢得东方战争唯一的方法,必须争取反对共产主义统治者之俄国人民的支持,很快地,穿着德军制服的前红军部队开始出现,起先担任后方辅助部队,后来成为正规作战单位,置于部队前列,以吸引更多的变节苏军。1942年,曾因保卫莫斯科战功彪炳的苏联将领弗拉索夫被俘,之后他和其他几位苏联将领——皆致力于掀起解放俄国的运动——虽然获得多位德军将领,甚至包括某些党卫军高官(最后亦包括希姆莱本人)的支持,却因希特勒坚持反对而始终没有结果。希特勒的计划自始至终不能容纳俄国人,除非用他们做奴隶,反共的俄国人亦然。一直等到1944年11月(苏联军队已包围德军),他才准许弗拉索夫设立“俄国人民解放委员会”,以及一支由两个装备简陋的师所组成的“俄罗斯解放军”。该军团唯一的成就,便是在苏联军队长驱直入之前解放布拉格。他们接着往西走,向盟军投降,但后者援引“雅尔塔协定”,把他们交给斯大林处置。这批“雅尔塔协定的受害者”之中,有许多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回国。剩余者或就地枪决,或被送往古拉格劳改,生还者寥寥可数。弗拉索夫本人和他的几位高级将领则于1946年8月在莫斯科被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