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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在伦敦干得很出色。他一夜接一夜地和《纽约时报》的其他人坐在萨沃伊饭店或到战场,撰写第二天会在头版上署有他名字的报道。11月的一天,克利夫顿·丹尼尔开着吉普车跟在向前挺进的第一军后,访问了三个国家,并且从每一个地方都发了新闻报道——比利时的奥伊彭,德国的亚琛,荷兰的瓦尔斯。接着在1945年3月,丹尼尔在巴黎进行采访。他写道:“庞大肮脏的绿色卡车沿着拉法耶特大道行进,它们厚实的轮胎在铺路圆石上歌唱,它们的车篷在冬风中噼啪作响。坐在卡车上的人经过11个小时旅途,疲惫不堪,精疲力竭,连说俏皮话的劲都没有了。其中一个人向外看,看到了街上的地名,说:‘拉法耶特,我们到了。’卡车的轰隆声停了下来……这些人下车,先是有点儿僵硬,伸伸腰,点燃香烟,开始四处观看。他们端详着歌剧院的飞檐,观看围着老佛爷百货旋转的人群,眼睛盯住来来往往的姑娘——永远是姑娘。”

到了春天,丹尼尔回到伦敦,描写这个已解除了灯火管制的城市,但他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灯光和平静,就去了北非,回到了枪林弹雨之中。后来他从埃及去了伊朗,和其他两名记者一起比伊朗军队提前几个小时到达大不里士市。伊朗军队当时正准备从苏联控制下的阿塞拜疆夺回这座城市。当丹尼尔和另外两人冲进该城时,他们受到了站在街边的数千名村民的欢迎,为了向他们表示敬意宰杀了几只羊:在旅行者到来时在路的一边将一只羊的头砍掉,把羊头放到路的另一边,让旅行者从羊的身躯和头中间走过去。

奇异的景观和声音,从中东到英国写作重要新闻和获取战利品——这就是丹尼尔此后几年的世界。尽管现在只是到了1966年,除非是像丹尼尔那样的亲临现场者,所有这些事件和面孔即使不被忘记,也很少被人记得了。丹尼尔20年前在宰赫兰看到,人们把肥肥的年幼骆驼的驼峰烘烤好摆在伊本·沙特国王[注:伊本·沙特(1880—1953),沙特阿拉伯国王(1932—1935),阿拉伯部族领袖,统一了阿拉伯半岛中部地区,创建沙特阿拉伯王国(1932年),在位期间开发本国石油,促进民族经济发展。——译者注]面前;在耶路撒冷的饭店里,他半夜听到下面的持枪军队开步走过郇山广场附近的倾斜的大街;在开罗的牧羊人餐馆,他和一位漂亮的英国姑娘跳舞进餐,法鲁克国王[注:法鲁克一世(1920—1965),埃及国王(1936—1952),争当阿拉伯国家联盟盟主,埃以战争中大败,被由纳赛尔领导的埃及自由军官组织发动的七月革命所推翻。——译者注]来到后,请丹尼尔和这位姑娘一起喝酒,讨论一些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后来丹尼尔回到伦敦,见到了“一位年长的长着胖乎乎孩子脸的人,叼着一支雪茄,大的就像台球杆的粗大头”——这就是温斯顿·丘吉尔,少有的能产生重大新闻并引起一时疯狂的名字之一;还有其他很快死掉或消失的人,如纳吉布[注:穆罕默德·纳吉布(Muhammad Naguib,1901—1984),第一任埃及总统。]、摩萨台[注:穆罕默德·摩萨台(Mohammad Mosaddegh,1882—1967),1951至1953年出任民选的伊朗首相,但在1953年被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划的政变推翻。]、克劳斯·富克斯[注:克劳斯·富克斯(Klaus Fuchs,1911—1988),出生在德国的物理学家。1932年加入德国共产党,“二战”前夕获得英国国籍后主动与苏联军事侦查员联系,报告英国原子武器的研制情况。因其在原子能理论领域所享有的声望,富克斯被纳入英国科学家小组,并与美国同行在“曼哈顿工程”框架内共同工作,在此期间他仍不断向苏联方面报告研究及工程进展。1949年,美国国家安全局破译了苏联驻纽约情报机构的一些电报,其中提到了富克斯是苏联情报部门的间谍。美国特工部门将此情况通报给了英国军情五处,后者立即展开了对富克斯的审讯。1950年2月3日,富克斯被逮捕,认罪后被判处14年监禁。美国科学家们估计,因为富克斯的情报,苏联得以大大缩短了原子武器研制时间,并在氢弹的研制方面超过了美国。]。像丹尼尔这样的人,尽管有时担心自己的工作并非永久性的,不知道这种工作将把他们引到哪里去,但总是要去见见新名字,去去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