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巴斯克海岸餐厅(第11/15页)

库珀太太被逗乐了,不过也不尽然;她很是有些疑惑。“怎么有这样逆来顺受的女人呀?换作我会跟他离婚。”

“你当然会。不过,你有两样东西是婕恩所没有的。”

“哦?”

“其一:票子。其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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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夫人又叫了一瓶水晶香槟。“怎么啦?”见我关切的神情,她凶巴巴地质问道。“放心好啦,琼斯儿。你不用扛我回去。我就喜欢这感觉:把一天敲打成金色的碎片。”于是,我想,她这是要告诉我她既想说,又不想说的事情了。然而非也,还没到时候。她说的却是:“你要不要听一个真正龌龊的故事?真正够恶心的故事?那你往你左边看。坐在贝琪·惠特尼旁边的那头母猪。”

她的确有点像头猪,肉滚滚的健壮身形,一张在巴哈马群岛晒红的雀斑脸,一双斜眼睛透着自私的光;看样子她似乎穿粗花呢奶罩,经常打高尔夫。

“州长夫人?”

“州长夫人,”艾娜点了点头,一面用忧郁又鄙夷的神情望着那相貌平平的野兽——前纽约州长的合法配偶。“信不信由你,不过真有一位在这世间所有穿裤子的人当中魅力值名列前茅的朋友,曾经每次看见那长得像头牛的拉拉,就那东西翘得老高。西德尼·迪龙——”那名字,从艾娜嘴里发出来时,嘶嘶如爱抚。

没错。西德尼·迪龙。企业集团领袖,多位总统的顾问,凯特·麦克劳德的旧情人。我记得曾顺手捡起一本销量仅次于《圣经》和《罗杰谜案》的书,那是凯特的最爱——伊萨克·迪内森的《走出非洲》;书页中掉出来一张宝丽来照片,上面一个游泳者,站在水边——一个瘦高结实、体型匀称的男人,毛茸茸的胸脯,一张坚毅的犹太人的脸庞,亮晶晶的,开心地笑着;他游泳裤卷到膝盖,一只手性感地撑在跨侧,另一只手在泵着一根深黑硕大,让人垂涎欲滴的鸡巴。照片的背面有一行说明文字,是凯特那男性化的笔迹:西德尼。加尔达湖。去威尼斯途中。1962年6月。

“迪尔和我常常是无所不谈。他跟我做了两年情人,当时我刚走出大学校门,在《时尚芭莎》上班。唯一一件他特地求我不要重提的事,就是关于这位州长夫人的事情;跟你说这些我也真是发贱,也许我本来不会说的,要不是我酒杯里这些升腾的幸福泡泡——”她举起手中的香槟,透过那些快活的气泡,眯缝着眼盯着我。“先生们,这问题是:为什么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活力四射,又那么有钱,裆里夹着那么大一根老二的犹太人,会为一个四十号尺码,穿平跟鞋,用薰衣草香水的白痴新教徒发疯呢?尤其是他还娶了克丽奥·迪龙这位在我看来世间最最美丽的人儿,她一直都是,只是在十年前的嘉宝之后(碰巧,昨天晚上我在巩特尔家见着了她,我得说,那整个的造型都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看上去干裂又漏风,像一座废弃的庙宇,像遗失在丛林里的吴哥窟;不过,如果你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里都只爱自己,而且还爱得三心二意,其结果便是这样)。

“迪尔现在六十多了;他仍然想要哪个女人都不会有问题,然而这么多年来,他却一心迷恋着那边那头猪。我敢说他从来没真正弄明白这种超级变态的心理,没明白其中的缘故;或者即使他明白,也从来不会承认,哪怕是面对心理分析师——这也是一点!迪尔看心理分析师!像那样的男人,从来就没法分析的,因为他们认为没有第二个男人能与他们匹敌。至于州长夫人,对于迪尔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活的集合体,囊括那将他拒之门外的一切,那任他使尽浑身解数,任他如何有钱,却因为他是犹太人而将他排斥在外的一切:网球俱乐部,赛马俱乐部,高尔夫俱乐部,怀特绅士俱乐部——所有那些地方,他永远也别想在一张双陆棋桌子边坐下来,所有那些高尔夫球场,他永远也别想碰一下球——大沼泽,塞米诺尔,少女石,圣保罗,圣马克,如此等等,这些神圣的新英格兰私立小学校,他的几个儿子也永远别想进得去。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这就是为什么他想要操那个州长夫人,拿那洋洋得意的猪下体为自己复仇,想搞得她大汗淋漓,像猪一样嚎叫,爹爹爹爹直叫他。不过,他保持着适当距离,从不表现出对那女士有任何兴趣,而是静候时机,等待所有星宿都在各自所属的星座上就位。机会来得突如其然——一天晚上,他去考利斯家参加一场晚宴;克丽奥去波士顿参加婚礼去了。晚宴上,州长夫人坐在他旁边;她也是一个人来的,州长去什么地方竞选去了。迪尔插科打诨,妙语连珠;她则坐那里一对死猪眼,面无表情,可是迪尔拿腿跟她的腿蹭,她却似乎一点不觉得意外,而且迪尔问是否可以送她回家时,她只是点点头,并未表现出多大热情,不过那种决意的态度却让迪尔觉得,无论自己有什么提议,她都已做好十足的准备。